剛才那一幕,楊定自然也看在眼裡,不過他並不是很在意,畢竟在他看來,這周虎只是在四下打量後衙而已。
只是……為何?
“周都尉與毛公有舊?”楊定冷不丁問道。
聽聞此言,趙虞心下微微一驚,故作不知地問道:“楊兄何來這一問?”
只見楊定指指屋外說道:“從方才起,周都尉便一直在四下打量,區區一座縣衙而已,我不信周都尉在昆陽時還未看夠,可見周都尉在意的並非這座縣衙,而是它原來的主人。”
『這個楊定,還真是一刻都不能鬆懈……』
心中暗道一聲,趙虞哈哈一笑,旋即以一副感慨的語氣,半真半假地說道:“不瞞楊兄,當年周某從南陽逃難葉縣,曾在魯陽、葉縣兜兜轉轉過一陣子,期間也曾見過毛公……”
“哦?”
楊定挑了挑眉,旋即看著趙虞若有所思地說道:“在下很好奇,周都尉當時為何沒有留在葉縣呢?……當時,周都尉應該還未投奔黑虎山吧?以周都尉的能力,在毛公手下謀個一官半職,怕也不是問題吧?何以要投奔山賊呢?”
“呵呵呵……”
趙虞藉著輕笑作為掩飾。
他怎麼敢說他當時沒留在葉縣是因為恰巧毛公過世?——倘若他這麼說,楊定立刻就能確定他‘周虎’從南陽遷至葉縣的日期就在魯陽趙氏蒙難之後。
再加上‘周虎’與魯陽縣的關係,誰曉得這個舊日的邯鄲神童會不會猜到他的底細?
他搖搖頭說道:“當時我年幼無知,被同鄉人教唆,這才投了黑虎山。”
這滴水不漏的回答,縱使楊定也挑不出毛病來。
但即便如此,楊定心中仍然抱持懷疑。
『這周虎……明明自稱出身宛南,卻與魯陽縣交厚,今日觀其言行,似乎又與毛公有過一段交情,這人……可惜南陽郡南部諸縣當年因叛軍的關係一片混亂,許多縣城皆被毀之一炬,戶籍亦殘缺不齊……』
不知怎的,楊定總感覺這周虎的‘出身’存在一些蹊蹺,很多地方存在違和。
可能是注意到了楊定帶有深意的目光,趙虞一邊在屋內的桌旁,在靠東的席位中坐下,一邊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道:“不提我當年的醜事了……說起來,魏馳不在麼?”
楊定平靜說道:“魏馳到宛城去了,我有事吩咐他。”
“哦。”趙虞點點頭,旋即又問道:“內室裡的女眷,莫非便是楊兄的夫人,楊何氏?”
“……”楊定驚詫地看了幾眼趙虞,彷彿在納悶趙虞為何知道他夫人的姓氏。
半響後他才問道:“是李郡守告訴你的?”
“啊。”
趙虞也不隱瞞,點點頭笑著說道:“反正都不是外人,何必撇下嫂夫人呢?不如請出嫂夫人,一同用飯。”
聽聞此言,楊定、魏棟,還有楊定的護衛俞建、龐沛二人,皆失了聲,神色古怪地看著趙虞。
平心而論,世俗倒是有這種習俗,親朋好友來了,喚出妻子與親友相見,繼而一同飲酒、用飯什麼的。
可你周虎,算是我楊某人的親朋好友麼?還厚著臉皮說什麼‘反正不是外人’……
饒是楊定,心中亦有些哭笑不得。
當然,以楊定對這周虎的瞭解,這廝此舉必有深意。
在略一思忖後,楊定點了點頭,轉頭吩咐俞建道:“去請夫人出來。”
俞建雖然滿臉驚詫,但並沒有多問,點點頭便去請自家少夫人去了。
不多時,內室便走出一名年輕的女子,帶著一名大概十來歲的侍女,朝著趙虞盈盈拜道:“妾身見過周都尉。”
“嫂夫人。”趙虞亦恭謹地回了禮。
回禮之餘,他的目光迅速掃過楊何氏的臉龐。
據他目測,楊何氏似乎與楊定年紀相仿,頂多略小兩歲,模樣長得十分標緻,舉手投足間更有大家閨秀的氣質,該說不愧是河間巨賈何震的千金麼?
話說回來,楊定為何會娶一個商賈的女兒,這也讓趙虞感到頗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