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羅沉默了片刻,這才低聲說道:“死了。”
“……”
趙虞嘴唇微微一動。
“呋。”
微吐一口氣,鄭羅微仰著頭,彷彿陷入了回憶,一邊回想一邊說道:“那時,我等尚不知陷害我鄉侯府的兇手乃是那童彥狗賊,誤以為是前梁城都尉許廉,因此我便與張聞等人行刺了許廉,沒想到那許廉在臨死之際才說,那是童彥所為,是童彥假借他梁城都尉的名義……”他再次嘆了口氣:“那次行刺,死了四名弟兄,徐習也死了。”
“……”
聽到這裡,趙虞的心情也是莫名的沉重。
他能體會鄭羅等人當時的心情,死了好急人,付出巨大的代價殺死了梁城都尉許廉,卻發現對方與這件事無關。
當然,最倒黴的莫過於那位許廉許都尉,平白無故就給童彥擋了一回災。
“後來呢?”他語氣沉重地問道。
“後來,我等便轉而行刺童彥。”鄭羅吐了口氣,沉聲說道:“許廉死後,童彥那廝就意識到了有人在找他,出入時至少帶著幾十名護衛,我與張聞幾次行刺,非但沒有成功,然而犧牲了眾弟兄,最後那次,僅剩我與張聞拼死逃出……”
說著,他拉開了衣襟,趙虞依稀看到,鄭羅的脖頸右側有一道極長的刀疤,觸目驚心。
“正是在那個時候,我等碰到了田行。我運氣好,僥倖活了過來,但張聞卻死了……”
待說到這裡時,鄭羅沉默了,趙虞與何順也沉默了。
鄉侯府的七八位護衛,為了給主家報仇,幾次行刺兇手,到最後死得只剩下鄭羅一人,這豈止是忠義。
在片刻的沉默後,鄭羅繼續說道:“那時我就知道,單憑我一人,無法殺掉童彥,便暫時跟隨田行。田行那老傢伙,是專門幹殺人勾當的,只要有人肯支付報酬,他就替那人去殺人,他邀請我做他幫手,而我當時也想向他學潛行、用藥的本事,便沒有拒絕,跟著他遊蕩了幾年……後來我與田老頭分開,不過依然幹著這行,這行來錢快,幾年下來,我就攢了一筆錢,網羅了一些人,其中不乏有亡命之徒,後來我幾次帶人行刺童彥,只可惜,那狗賊太過於謹慎,屢次未能得手,最接近成功的一回,就是去年在梁城城內那間酒館……”
“我記得。”
見鄭羅抬頭看來,趙虞微微點了點頭:“當時我不知是你,況且,我還有事要問童彥,故而阻止了你。別怪我啊,鄭羅。”
鄭羅連忙說道:“二公子說得哪裡話?”說罷,他又帶著幾分期待問道:“話說回來,那童彥……”
“死了。”趙虞平靜地說道:“我從他嘴裡拷問出了真相,然後用他的首級拜祭了父親與母親,最後毀屍滅跡,將其骨灰埋在昆陽北側的東翼山。”
聽聞此言,鄭羅滿足地點了點頭,想笑卻又笑不出。
他大概是想到了犧牲的張聞、徐習等人。
良久,鄭羅調整了一下心情,帶著由衷的喜悅對趙虞說道:“想不到此番前來,竟遇到兩件喜事……二公子,您能安然無恙,實在是太好了。”
“不止是我喲。”
趙虞笑著說道:“靜女、張季也活著,還有就像你所知的,我那位兄長也活著……”
“這……真的?”鄭羅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相比較靜女、張季還活著的訊息,他更驚訝於他鄉侯府大公子趙寅的訊息,連忙問道:“大公子也活著?”
“你不知?”趙虞不解問道:“你方才不還喚我大公子麼?”
“這個……”鄭羅滿臉尷尬,他實在不好意思說,他對大公子的印象比眼前這位二公子深,是故才下意識地就喊了出來。
要不是年紀對不上,他方才估計就喊‘鄉侯’了。
見鄭羅滿臉尷尬,趙虞大致可以猜到,這鄭羅估計早就以為他與靜女都死了。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旋即正色問道:“鄭羅,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聽聞此言,鄭羅的神色立刻端正起來,抱拳說道:“二公子儘管吩咐,鄭羅願意赴湯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