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叛軍的攻勢是那般兇猛,以至於有那麼一刻,趙虞都有心故意將叛軍放入城內——畢竟因為江東義師的關係,事實上趙虞對義師的評價還要高過晉國,再者,若叛軍佔據了梁城,他也同樣可以趁亂抓到童彥。
只是這樣做的後患實在太大,因為晉國並非已完全失去了反擊之力,相反,晉國真正用於反擊的主力,即陳太師陳仲親率的軍隊,至今都還未抵達戰場,倘若趙虞今日故意失守,雖能一時助長叛軍的氣勢,但當來日叛軍被那位陳太師擊潰之後,他也勢必會因此遭到牽連。
正是這份利弊的權衡,令趙虞只能站在晉國這邊——或者更乾脆點說,他站在了勝利方一邊。
『終歸是少了兩路義師啊……』
趙虞暗自感慨。
在他看來,倘若真是的荊楚、長沙、江夏、豫章、江東五路義師會師於梁郡,那梁城估計就真的保不住了。
不,是肯定保不住了。
但很可惜,荊楚義師被晉國的將領王尚德拖在了南陽郡,而長沙義師則在昆陽被他重創,就連江東義師,也只是照顧友軍的面子派來了吳懿所率領的一支軍隊,而並非將真正的主力派來,這就使得義師的‘會師作戰’,最終竟未能一戰攻陷梁城。
趙虞毫不懷疑,今日叛軍使出全部力量卻未能攻陷梁城,這對叛軍全軍上下計程車氣將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事實上證明趙虞猜地沒錯,今日義師十六萬大軍全部出動卻未能攻陷梁城,這的確給義師上下造成了沉重的打擊。
絕大多數的義師士卒在撤退返回營寨時,皆耷拉著腦袋,從始至終幾乎沒有人開口說話。
再加上沿途不斷有重傷計程車卒倒地,軍中計程車氣持續下跌。
看到這些,陳勖滿心憂慮。
回到營寨後,陳勖將眾將召集至中軍帳,準備就今日的攻城經過做一番討論,同時再商議一下下次攻城的策略。
由於吃了敗仗,營房內的氣氛十分凝重,幾乎每個人都是心事重重,包括趙寅。
見此,陳勖拍了兩下手,強行振奮士氣:“今日失利,不出意料。……梁城終歸有七萬晉軍把守,又有薛敖、周虎、李蒙三人坐鎮,倘若一日之間就被我義師攻陷,那薛敖還配稱作陳門五虎?那周虎又如何能迫使我義師被迫退出潁川?在我看來,今日咱們至少向晉軍表明了誓奪梁城的決定,且重創了守城的晉軍。”
聽到這番話,在座諸將雖微微點頭附和,但面上的神色依舊凝重。
也難怪,雖說今日的攻城戰,守城晉軍確實損失不小,可問題是他們義師這邊傷亡更重啊。
見自己的話未能振奮士氣,陳勖暗歎一口氣,只能略過開場白,唐突地進入討論環節。
他問項宣、周貢、朱峁三人道:“西城牆戰況如何?”
“不樂觀。”項宣搖搖頭說道:“起初,說那周虎輕敵也好、有私信也罷,他並未將其麾下的潁川軍派上城牆,使得我軍一開始佔據的優勢,但周虎很快就意識了問題,派上其麾下潁川軍與梁城軍協同作戰,儘管大多數時候仍由梁城軍作為守城主力,可一旦梁城軍暴露破綻,潁川軍就會立刻彌補防線,我等強攻了十餘回,皆被擋了回來。”
陳勖仔細傾聽著項宣的講述,越聽越覺得耳熟。
他忽然想起,當初在昆陽時,那周虎就是利用這招,用實力較強的南陽軍與黑巾卒混搭實力較弱的昆陽縣軍,一次次地擋住了關朔的進攻。
“周虎很擅長部署強卒與弱卒。”他點點頭說道。
旋即,他轉頭看向江東義師大將吳懿,問道:“吳將軍,東城牆今日的戰況如何?”
吳懿沉聲說道:“今日在東城牆與我軍交手的,乃是李蒙的河南軍,談不上精銳,但也不弱,加之李矇眼光很準,每每看準時機輪換守城士卒,我軍……終是沒佔到什麼便宜。”
“唔。”
陳勖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吳將軍所述的情況,與我軍進攻的南城牆倒也相似。”
總得來說,今日晉軍的守城中規中矩,無論是薛敖,亦或是周虎、李蒙,都沒有什麼過於出彩,關鍵還是在於守城的晉軍實在太多了,整整七萬之眾,再加上又有城牆為助,這才是義師最終無法攻陷城池的原因。
在一番沉吟後,陳勖正色說道:“明日暫緩攻城,歇養一日,趁此機會,三軍進行整頓。”
所謂的整頓,即戰時整頓,說白了,即將重傷計程車卒從編制中剔除,補充人數,或者乾脆將兩個被打潰的部曲整合,整合出一支可以一戰的部曲。
另外,倘若需要,儘可能地將悍卒、強卒編到一個部曲中,好作為全軍的尖矛。
然而就在陳勖說完之後,程周卻皺著眉頭說道:“僅歇養一日恐怕不足以恢復士氣,再者,迄今為止打造的雲梯車,今日幾乎全部被摧毀,倘若要再次攻打梁城,恐怕需要一段時間重新打造攻城器械……”
平心而論,程周這個意見並沒有問題,但問題是他義師當前缺的就是時間,哪有可能再花個二十幾日重新打造幾十、上百架雲梯車?
搖了搖頭,陳勖沉聲說道:“恐怕我義師已沒有重新打造攻城器械的工夫……眼下已是二月中旬,積雪即將消融,我懷疑晉國即將展開反擊……”
聽到這話,在座的諸人分分抬頭看向陳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