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辭李郡守後,陳朗親自前往都尉署,與趙虞談了談糧食的問題。
此時趙虞才知道,李郡守捐了一千石米給官府。
或許有人會說,李旻身為堂堂一郡郡守,又是李氏公族出身,肯定有‘食邑’的特權,如今許昌陷入糧食緊張的艱難處境,只捐一千石米,未免小氣。
但從實際來說,誰家沒事會囤積幾萬石米啊,最多囤積個足夠府裡眾人吃一年半載的糧食,就像趙虞的都尉曹府,眼下府裡也只有六百石米,還沒有那位李郡守捐的多。
其餘的財帛珠寶,又不能當飯吃。
鑑於這一點,趙虞亦是暗暗點頭:那位李郡守,人還是不錯的。
就在趙虞與陳朗談聊之際,功曹參軍荀異神色匆匆地來到趙虞的廨房,瞧見陳朗,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歡喜道:“陳郡丞也在?甚好,省得我跑一趟郡守府了。”
聽到這話,趙虞與陳朗都感覺有點奇怪。
見此,荀異嘆了口氣:“城內的饑民,越來越多了……”
這不奇怪,許昌去年就遭叛軍攻打,而今年開春,亦再次被叛軍圍住城池,這導致城內的百姓有許多人失去了營生,除了少數人還勉強可以維持生計,其他大部分,要麼變賣家中的物什換錢,要麼去吃軍糧——這也正是許昌前前後後能徵募四萬餘郡卒的原因。
而問題就在於,靠變賣家中物什換錢買米,這終歸不能長久,而入伍參軍,雖然活著的時候可以憑軍餉養活家人,可戰死之後呢,靠官府發的那筆撫卹,可是支撐不了多久的。
這不,久而久之,城內有越來越多的人逐漸負擔不起高達三百五十錢一石的米價,這就導致饑民越來越多。
不過對此,趙虞早有預料,他讓荀異與陳祖在許昌城內組建‘兄弟會’,也並非全然是為了將勢力擴張到許昌,另一方面,也是想透過兄弟會,讓這些饑民能吃上一口大鍋飯,不至於餓死。
就拿昆陽來說,昆陽當初的情況不比許昌樂觀,但就是沒有餓死的,因為縣衙負擔了整個縣所有百姓的口糧,而條件就是這些百姓要在那些工坊工作。
“糧價居高不下,這樣下去,城內的饑民會越來越多,兄弟會負擔不起……”
說著,荀異轉頭看向陳朗,建議道:“陳郡丞,我等何不嘗試借鑑昆陽的做法。”
陳朗當然知道什麼是昆陽的做法。
昆陽的做法,即全縣人給縣衙做事,而縣衙則負責所有縣民的口糧。
儘管昆陽市面上的米價雖然也高達三百五十錢上下,但對全縣百姓幾乎沒有影響,因為百姓有吃食,根本不會去買。
這就導致昆陽的米鋪紛紛關閉,最終因為縣衙不允許糧食流出縣外,強行扣押,以至於那些米商最終只能賣給縣衙,前往別處營生——倘若不賣,想要偷偷帶離,那些頭上綁著黑巾的壯漢,就會立刻帶著刀槍等禮物登門拜訪。
“此事我也考慮過……”
在聽到荀異的話後,陳朗看了一眼趙虞,為難地說道:“但當時昆陽只有五六萬人,且其中有三成是軍卒,而我許昌,曾有十幾萬人,即便是現如今,人口亦超過八萬人,倘若效仿昆陽,官府根本沒有足夠的糧食……”
“城內的大戶有糧。”荀異沉著臉說道。
見他語氣有些異常,趙虞奇怪地問道:“荀參軍,莫非事情不順利麼?”
“唔。”
荀異沉著臉說道:“與陳虎陳老賈交好的幾戶世家與商賈,倒是願意借一筆糧食給官府,但其餘,明明他們府上的地窖裡堆放著成千乃至數千的糧谷,就是不肯借,說什麼,以應對不測,我真恨不得派人去搶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