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周虎希望朝廷頒發他一份赦免罪行的特許令。”
“什麼?”
李旻臉上露出幾許驚詫,待幾聲冷笑後,冷冷說道:“這周虎……痴心妄想!”
想要討一份朝廷的特赦令?
那周虎以為他是誰?不過是一夥區區數百人山賊的首領罷了,若不是其手段卑鄙,劫走了兩名縣令及其家眷作為要挾,他李旻早就下令身在昆陽縣的郡兵將其一網打盡了。
看了眼面帶怒色的李旻,荀異低了低頭,以便李旻不能看到他的面色。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口述的所謂周虎的條件,實則是他與周虎商量的結果。
他當然知道李旻不可能為了一夥數百人的山賊就上報朝廷,自取難堪——之所以提出這‘非份’的要求,實則是為了真正的條件做鋪墊。
但為了避免被李旻看出來,遭李旻懷疑,荀異這會兒便低下頭,緘口不言。
反正在他看來,李旻最後還是會尋求他的意見,到時候他再提也不遲。
果不其然,在罵了幾句後,大概這位李旻也認為單單怒罵於事無補,遂逐漸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之後,他就看到了低著頭一言不發的荀異。
他當即就問道:“荀異,你為何不說話?”
荀異拱手拜了拜:“卑職不敢妄言。……當初卑職前往昆陽縣時,曾聽劉毗劉縣令等人講述招安黑虎賊之事,卑職亦認為弊大於利,是故自那以後支援招安黑虎賊……卑職赴昆陽與那周虎交涉,乃是奉大人之命,但卻不敢就此事發表看法,恐遭流言侵擾。請大人恕罪。”
“你也有怕的?”李旻驚訝地看了眼荀異。
畢竟在他看來,荀異可是他部下中為數不多的‘硬石頭’,性格就彷彿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但凡是見到看不慣的,無論對方是誰都不會加以顏色,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荀異當初被排擠為北部督郵,直到‘王尚德跨縣剿賊’事件發生,前西部督郵吳孚畏懼王尚德而不敢聽從李旻的命令,而荀異卻敢前往宛城與王尚德據理力爭,最終迫使王尚德撤兵,給李旻長了臉面,李旻這才改任荀異為西部督郵。
因此見荀異自稱恐懼流言,李旻著實感到詫異。
不過詫異歸詫異,對此李旻倒也不難理解,畢竟他也知道,像荀異這類人,即便不重權利,但對於好的名聲卻同樣渴望,因此也不奇怪荀異的反應。
想到這裡,他點點頭說道:“你直說無妨。”
“是。”
荀異拱拱手,說道:“據卑職觀察,那周虎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
“謹慎?”李旻頓時失笑:“謹慎之人,敢劫官、燒衙?”
荀異搖搖頭說道:“那隻能說明那周虎有膽魄,敢鋌而走險,做常人不敢做的事,這與謹慎並不衝突。……大人可以對比天底下其他地方的山賊,那些山賊大多殺人不眨眼,只圖眼前利益而不顧日後,反觀這周虎,只劫財而儘量不殺人,恐怕非是他不敢,而是他知道作惡過甚會遭到郡裡乃至朝廷的重兵圍剿……”
李旻微微點了點頭。
他也必須承認,在黑虎賊劫官、燒衙之前,那夥黑虎賊確實不怎麼殺人,並未弄得民怨四起,這也是他前一陣子默許昆陽縣招安黑虎賊的根本原因。
他略帶意外地問荀異道:“荀異,似乎你對那周虎印象不壞?”
為防止李旻懷疑,荀異搖頭說道:“並非印象不壞,而是卑職覺得,這周虎頗有本領……大人可能不知,這周虎,曾擋下過與章靖將軍的圍剿。”
李旻愣了愣,問道:“章靖?哪個章靖?”
“陳門五虎,駐濟南將軍章靖。”
“當真?”李旻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道:“那周虎曾擋下章靖?”
與對待王尚德的態度不同,李旻對章靖可是頗為推崇的,因為陳門五虎與他們的義父陳仲陳太師,都是堅定不移的‘忠君派’,忠於天子、忠於李氏一族,因此出身李氏一族的李旻自然跟他們父子走得近。
“也不能擋下。”說著,荀異便將當初昆陽縣‘三縣剿賊’的經過簡單告訴了李旻,聽得李旻嘖嘖有聲。
倘若說此前李旻對周虎的印象僅僅只是‘數百人的山賊頭頭’,那麼這會兒顯然要拔高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