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問候之後,趙虞便將荀異請到了他的屋內。
在即將來到自己的屋子時,他對靜女使了個顏色。
靜女立刻會意,待荀異走過後,伸手攔下了他隨行的兩名護衛,口中平靜說道:“請兩位留在此地。”
兩名護衛雖然驚訝於這個帶著虎面面具的人居然是一個女人,但卻也不願接受,沉聲說道:“我二人乃是荀督郵的護衛,豈能輕離左右?”
話是這麼說,但他們也不敢在黑虎賊的老巢放肆,只好看向荀異。
只可惜荀異也有些不方便二人聽到的話要對身邊的黑虎賊首領敘說,自然也不希望隨行兩名護衛跟著,因此他點頭說道:“無妨,你二人就留在此處吧。”
自家大人都這麼說,兩名護衛也只好留下,眼睜睜看著趙虞、靜女二人帶著荀異走入遠處那間屋子裡。
他們不敢動彈,因為有牛橫與其餘幾名黑虎賊環抱雙臂圍成一圈,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看得他們頭皮發麻。
而此時,趙虞已將荀異請到屋內,抬手請後者在桌旁坐下:“請坐。”
荀異點點頭坐下,旋即目視著趙虞意味不明地說道:“周虎,你實在是太膽大妄為了……”
不等趙虞有什麼反應,便見荀異把頭湊近幾分,咬牙切齒般低聲說道:“襲縣城、殺縣卒,劫縣令、燒縣衙,你可真敢做啊!”
“息怒、息怒。”趙虞抬起壓了壓,帶著笑意寬慰著荀異,那語氣彷彿是在寬慰老朋友似的。
此時正巧靜女倒好了茶水,將一碗水遞給荀異。
荀異謝過靜女,似乎也不擔心這茶水有什麼問題,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旋即喘著粗氣問趙虞道:“跟我透個底吧,你打算如何收場?”
不得不說,就他二人交談的這個態度,確實不宜有荀異的那兩名護衛在場。
“郡裡知情了?”
接過靜女端來的茶水,趙虞笑著問荀異道:“相信督郵此番前來,恐怕也是奉了李郡守的命令吧?這可有點神速啊……可以告訴我郡裡是如何得知的麼?”
荀異也不隱瞞,看了一眼正幫他續茶水的靜女,低聲說道:“是楊定,他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到郡裡,郡守大人知情後便將當時還在昆陽縣觀望事態的在下叫回了許昌,當面訓斥了一頓……”
“哦?”趙虞微微一愣,轉念一想後就頓時明白過來,笑著說道:“我就說那楊定這幾日為何拖延時間,原來是在等著潁川郡裡出面,哈,這傢伙也是狡猾,不願為劉、王二人承擔責任……”
“你別說他。”荀異瞪了一眼趙虞,帶著幾分冷笑說道:“若非是楊定那那封信,荀某此時還矇在鼓裡,不知周首領幹出如此大事!……周首領實在是厲害啊,敢常人所不敢!佩服!佩服!”
趙虞被荀異這陰陽怪氣的話逗笑了。
可能是二人已經熟絡的關係,他一點也不覺得荀異的話有什麼刺耳,他笑著說道:“督郵莫要挖苦周某了,此事前因來由,督郵一清二楚。那楊定是我招惹的麼?不是。自當日督郵將王尚德將軍的警告轉告於我之後,周某便逐漸約束寨裡弟兄下山搶掠葉縣商賈的商隊,只不過寨裡弟兄眾多,昆陽的兄弟會那邊又需要花錢僱人,暫時無法供養山寨……寨裡這麼多人,總不能喝西北風吧?……不管怎樣,當日既然答應了督郵,那我周虎肯定會照辦,只是時限需要放寬一些。可即便如此,卻依舊招惹來了那楊定,先是五縣官兵會盟,圍剿我黑虎寨,隨後又請來數千名潁川郡兵,山寨裡就那麼點人,若不想些別的辦法,那豈不是坐以待斃?”
“……”荀異靜靜地看著趙虞。
誠然,雖然對周虎做出‘擄縣令、燒衙門’這等大逆不道的行為感到極為憤慨與失望,但在理性方面,他也明白周虎這次確實是逼不得已——這也是他對楊定等人表現出淡淡敵意的原因。
在平復了一下情緒後,他壓低聲音說道:“最可恨的是,你派人擄走兩縣縣令不算,居然還叫人放火焚燒縣衙?!……擄人就擄人,你放火燒衙門做什麼?怕自己罪名不夠重?”
趙虞聽得不禁莞爾,笑著說道:“這種話可不應該出自郡官之口啊。”
“……”荀異一言不發,冷冷看著趙虞,彷彿在等他解釋。
見此,趙虞無奈攤了攤手,解釋道:“好吧好吧。……擄人,是為了逼楊定就範,令他顧忌德望、投鼠忌器;燒衙,是為了表明我等‘不惜魚死網破’的決心。”
荀異點點頭,冷笑著評價道:“好啊,這一把火,將你黑虎賊徹底燒到了官府與朝廷的不赦之列,可喜可賀。”
趙虞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攤攤手無奈說道:“我知道督郵對周某大為不滿,但事已至此,督郵再怪我亦無濟於事,更何況此事也並非由我惹起……還是說說督郵的來意吧,或許事情有什麼轉機?”
“哼。”荀異冷笑一聲說道:“轉機?你以為還有什麼轉機?郡守大人此番派我前來,就是為了策說你釋放劉、王兩位縣令以及其家眷,還有汝南縣的縣丞裴綏……”
趙虞微微點點頭,問道:“那麼條件呢?”
聽到條件二字,荀異的目光飄忽了一下,竟沒有立刻回答。
見此,趙虞明顯感覺出有點不對勁,試探道:“督郵?”
只見荀異掙扎了一番,伸手端起了靜女為他續添的茶水,在喝了一口後,低著頭平靜說道:“關於條件,來時潁川大人授意過我,可以……任由你開……”
趙虞愣了一下,旋即立刻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