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縣丞裴綏苦笑著拱手行禮,解釋道:“這些人衝入廨房,將卑職擄來……”
說話間,他看了一眼沈氏母女,心下暗自慶幸。
此刻他唯一感到慶幸的,就是他家人並不住在縣衙,不像縣令劉儀,一家全被抓了。
“譁。”
馬車的簾布撩起,兩名黑虎眾繃著臉坐了上來,其中一人盯著劉儀、裴綏二人警告道:“別耍什麼花樣。”
劉儀、裴綏對視一眼,皆暗自嘆了口氣。
“走!”
馬車外的王慶下了一聲令,旋即跳上馬車伕的位子,吩咐駕車的弟兄駕駛著這輛馬車直奔城門,而其餘黑虎眾,則反手手持兵器,步行緊跟左右。
倒不是他們不想遮掩一下,問題是他們身上的血跡遮蓋不住,既然遮掩不住,那就索性亮出來,想來也沒有什麼人敢招惹一群手持兵器、渾身上下沾滿血跡的亡命之徒。
果不其然,在王慶一行人直奔城門的途中,沿途百姓看到他們,紛紛退避三舍,一臉震撼地看著這群人經過。
大概一刻時辰之後,王慶等人就回到了來時的南城門。
此時在南城門值守的縣卒,已然得到了‘有賊子襲擊縣衙、擄走縣令’的訊息,非但已經關閉了城門,更是手持兵器嚴密防守。
只可惜,這些縣卒的人數太少了,只有十來人,哪裡擋得住王慶一行人?
王慶甚至沒有拿劉儀威脅那些縣卒,率先跳下馬車衝了過去,口中喊道:“擋我者死!”
他單憑自身的武力,就帶領一幫弟兄殺退了那些縣卒,只是短短一個照面的工夫,就有四五名縣卒被殺,其餘大多負傷。
聽到那些縣卒的慘叫聲,沈氏嚇得連嘴唇都發白了,死死摟著女兒。
而劉儀與裴綏則相視長嘆一口氣。
若在平時,像王慶以區區二十幾人殺入他汝南縣衙,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為平日裡有縣尉黃賁在,還有諸多捕頭、縣卒,那王慶率區區二十幾名黑虎賊殺到縣衙,不過是自尋死路。
但遺憾的是,前一陣子為了響應葉縣令楊定圍剿黑虎賊的邀請,他汝南的縣尉黃賁率領五百名官兵前往相助——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汝南縣衙的衙役。
再加上他汝南縣衙此前從未發生過有山賊襲擊的凶事,在這方面缺少防備,以至於被王慶輕鬆得逞。
忽然,劉儀心中閃過一陣驚疑:王慶率人殺入我縣衙,莫非與黃賁率人圍剿黑虎賊有關?
不過事已至此,他一家三口還有裴綏,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當日臨近黃昏時,王慶一行人擄著劉儀一家三口並縣丞裴綏,來到了應山群山東北部的一座山附近。
順便一提,若從應山群山的最高處,俯視整片群山,不難看到整片群山形狀酷似一頭振翅高飛、尾羽寬大的巨鳳,而東北部的那座山,便酷似鳳首,因此當地人多稱呼為鳥首山、鷹首山,或者鳳首山——這裡姑且就統一稱呼鳳首山。
當年‘應山九賊’之一的陳祖,他的山寨就在鳳首山的北側。
鳳首山的東西兩側,各有一道山脈,西側的山脈大致呈西北、東南走向,而東側的山脈大致呈西、東走向,從高處俯視酷似‘巨鳳’的兩隻翼翅——姑且就泛稱‘西翼山’、‘東翼山’。
當年與楊通、陳祖齊名的其餘三家應山賊,許和、俞榮、袁許,這三夥人的老巢就在西翼山。
而鳳首山往南,則是接連幾座相對矮小的矮丘,彷彿‘巨鳳’的頸脊。
再往南,又有三四座相對較高的丘陵聳立,彷彿‘巨鳳’的胸脯,其中最靠東邊的那座山,便是黑虎寨的所在,故而這座山就名為黑虎山。
汝南、襄城前往昆陽的通道,就位於西側的鳳首山、黑虎山,與東側的東翼山之間,
鑑於當前鳳首山的東南、黑虎山的東北,有襄城縣尉鄒布的縣軍駐紮,王慶遂在鳳首山的北部將馬車停了下來,準備今晚帶著劉儀、裴綏等人在山中過夜,明日再返回黑虎寨。
值得一提的是,在劉儀一家下馬車時,始終躲在母親背後的小女孩容兒,竟然鼓起勇氣詢問一身是血的王慶:“你會殺掉我們嗎?”
大概這個僅七八歲的小姑娘也看出來王慶是這群人的頭頭。
可能是料到這個乍看膽怯的小姑娘居然有勇氣與自己搭話,王慶著實愣了一下。
“容兒,別多問!”
沈氏嚇了一跳,緊張地將女兒摟在懷中,同時驚慌地看向王慶,生怕女兒的詢問激怒了這個兇惡的賊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