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的這些新人寨眾,就是陳陌親手訓練的。
就像前兩日他在趙虞、郭達、褚角等人面前所表現的那樣,陳陌對眼前這些人很有信心,他並不認為他嚴格操練出來的這群傢伙,會不如南陽軍的軍卒,只可惜眼前這些傢伙對他們自己缺乏信心。
這也難怪,畢竟在這個年代,世人對正規軍卒普遍抱有敬畏的心態,尤其是像南陽軍這種長期作戰在前線的軍隊。
在掃了一眼面前列隊整齊的眾人後,陳陌用緩慢的語調沉聲說道:“大首領有他的考慮,自是不會讓你等白白送死,倘若事不可違,大首領自會另想退路,不需要你等在這指手畫腳。……有誰若是精力過於充沛,再給我去操練幾圈。”
聽到操練二字,別說被教訓的新人寨眾一個個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就連在不遠處看好戲的劉屠等老人們,亦一個個面色微變,嘀咕著“走了走了”,一會兒就跑得沒影了。
狠狠訓斥了一番後,陳陌勒令解散了眾人,看著那群人耷拉著腦袋散開,他低聲對王慶說道:“眾人鬥志不高,你替我盯著點劉黑目,防止他趁機煽動眾人……我先去見首領。”
“喂喂喂,我可不是你的下屬。”
雖然一臉不快地反駁著,但王慶的目光還是看向了劉黑目居住的屋子方向,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他舔了舔嘴唇,一對虎目中閃過幾絲兇光,一閃而逝。
片刻後,陳陌來到了趙虞的屋子。
此時,趙虞正坐在屋內的桌旁,目視著面前一副他親筆繪製的地圖沉思,而靜女則在清理著屋內的器具。
“首領,大統領求見。”有值守在外的山賊通報道。
“有請。”
趙虞抬頭看了一眼屋門處,旋即,陳陌便從屋外邁步走了進來,朝著趙虞拱手抱了抱拳:“首領。”
趙虞笑了笑說道:“陳大哥,你這樣讓我很尷尬啊。”
聽到那聲陳大哥,陳陌緊繃的臉龐上稍稍露出幾分笑意,一邊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一邊略帶嫌棄地說道:“既然定了寨規,那還是按照寨規為妙。……我可不想郭達終日來煩我。”
“這個……”
聽陳陌略帶嫌棄地提到郭達,趙虞亦面色訕訕地苦笑了一下。
自從當初趙虞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郭達之後,郭達就漸漸變得有點……怪異。
有段時間,郭達曾熱衷於為趙虞配備合乎‘趙二公子’身份的排場,比如說在昆陽縣購置一座大宅,請上百十來人作為家僕。
在遭到趙虞婉言拒絕後,郭達就派人不知從那弄來了一些名貴的傢俱,將這間屬於趙虞與靜女二人的屋子塞得滿滿的,美其名曰,這才是襯得上趙虞身份的下榻之屋。
當時看著郭達滿意的模樣,趙虞再看了看這間一股暴發戶土氣的屋子,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也沒好意思跟郭達說什麼。
甚至於,郭達還在寨規中制定了相關維護趙虞權威的規矩,雖然乍一看沒什麼問題,但郭達卻又鼓搗出了一套相關的禮數——尷尬的是,其中的禮數大多都是郭達道聽途說,其餘也不曉得是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總之弄得作為當事人的趙虞挺尷尬的。
當時趙虞才逐漸意識到,原來郭達是一個對貴族身份抱有莫名憧憬與嚮往的‘貴族迷’,儘管他自己是一個落草為寇的平民。
搖搖頭將話題從郭達的‘怪癖’岔開,趙虞問陳陌道:“方才我聽到寨內有人喧譁,是寨裡的弟兄們麼?”
“唔。”陳陌亦不隱瞞,點頭說道:“兩千名南陽軍卒,哪怕是老人們也會有所忌憚,倒也不怪那些新人,不過我個人認為,即便他們對上南陽的軍卒,也未必會如何不堪,只是他們自己沒有這個自信。”
“信心,也是要慢慢積累的嘛。”趙虞笑了笑說道。
事實上他此次決定對抗紀榮的兩千軍卒,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主要也是為了給山寨裡的人練練膽,畢竟黑虎眾與昆陽的兄弟會是不同的,至少在趙虞心中的‘定位’不同,倘若說兄弟會是黑虎眾的苗床,那麼黑虎眾就是‘武派’,就是軍隊,是趙虞日後報仇雪恨的主要戰力。
倘若被一個偏將就嚇住了,那日後趙虞又怎麼敢用他報仇?畢竟他的仇人,哪怕是被推出了幕前的那個童諺,那也是郡尉級別的人物。
此時,陳陌注意到了桌上的那份地圖,問道:“有把握麼?”
趙虞看了一眼陳陌,笑道:“若是你問是否把握捱過這次圍剿,那我有十足的信心,大不了捨棄了主寨就是;但倘若你問我是否有把握擊敗那兩千軍卒,那我著實沒有幾分把握……”
關於紀榮麾下兩千名南陽軍卒的情報,趙虞這幾日已經打探清楚了,因為給紀榮運輸糧草的昆陽縣倉的倉吏們,當中就有兄弟會的成員。
據訊息稱,紀榮麾下的兩千名南陽軍卒,大抵可分為一千名長矛兵、五百名劍盾兵以及五百名弓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