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虞撿起那支筆,搖搖頭說道:“馬縣尉誤會了,您不妨將此視為您的誠意,您也明白,您是官兵,咱們是賊寇,若不能有所仗持,賊寇豈敢與官兵做朋友呢?至於鉗制,馬縣尉也可以放心,我等日後絕不會拿這件東西來威脅您,我等充其量就是希望馬縣尉提前給咱們送個訊息而已……比如,貴縣下次來討伐的時候。當然了,我絕不是要讓馬縣尉坑害您手下的那些縣卒,相反,我們甚至可以幫馬縣尉達到目的。比如下次馬縣尉來討伐我黑虎寨時,提前送個訊息,咱們把大寨拱手相讓又能如何?”
馬蓋皺皺眉,不悅說道:“你等以為馬某貪圖這種虛假的功績麼?”
“當然不是。”趙虞笑著說道:“馬縣尉可以視為,這是我黑虎寨對您的尊重,您所到之處,我黑虎寨避退三舍,絕不敢與您率領的官兵作對……”
馬蓋皺著眉頭看看楊通與郭達,見二人並無反應,遂又將目光投向趙虞身上,皺眉問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當然是生存。”趙虞笑著反問道:“馬縣尉以為咱們想做什麼?難道咱們還能逼迫您幫咱們打下昆陽縣?這可是造反!咱們還要留著這顆腦袋吃飯,豈敢與朝廷作對?……咱們就是想在應山一帶向沿途的商隊收取些餬口的錢,日後既不濫殺無辜,也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咱們還借錢糧給山下的村莊。”
“我聽說了。”馬蓋點點頭嘲笑道:“你們搶了人家村莊的錢糧,轉頭又借給他們,當真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惡’!”
當然,嘲諷歸嘲諷,但馬蓋也必須承認,相比較其他各地那些屠村的山賊,這夥應山賊確實是要好得多了,比如前一陣子報官的豐村,至少楊通一夥借給了這村餬口的糧食,不至於讓這些村人逃到縣城,向縣城討糧。
只不過,賊終歸是賊。
他搖搖頭說道:“只要你等還在昆陽境內,我昆陽縣的縣令劉毗、劉公,就絕對不會容忍……”
趙虞微笑著說道:“無妨,既然咱們能與馬縣尉交朋友,就能跟劉公交朋友。”
“……”
馬蓋有些驚愕地看向趙虞,他當然聽得懂那句話背後的含義,不由得後背一陣涼意。
“你們想控制我昆陽縣?”
他心說這夥山賊的膽子也太大了。
“怎麼會?”趙虞搖搖頭說道:“咱們這些人只是想著能在應山苟活罷了,無論是跟馬縣尉做朋友也好,與劉公交朋友罷了,都是為了苟活,豈敢與官府作對?與朝廷作對?……馬縣尉可以放心,咱們這些人,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你看……”
他將筆再次遞給馬蓋。
看了看楊通與郭達,又看了看趙虞,馬蓋長吐一口氣,搖搖頭嘲弄道:“不籤,則死,簽了,被郡裡得知,我還是死……同樣是死,我何必平白無故落下一身汙名?”
“至少馬縣尉能多活幾年呀……”
“但被郡裡得知,最終還是會死。”
“人終究都是要死的。”
“……”
“玩笑、玩笑。”見馬蓋表情古怪地看過來,趙虞笑了笑,轉頭對楊通說道:“大寨主,咱們保證不透露馬縣令的事,您看如何?”
“當然。”楊通笑著說道:“楊某誠心想跟馬縣令交個朋友,互利互惠,我可以對天發誓,這件事只會有我等四人知曉,絕不會在讓第五人得知。”
馬蓋瞥了一眼楊通,一言不發。
一個山賊信誓旦旦的承諾,在他看來連屁都不如。
然而此時,趙虞卻低聲說道:“馬縣尉,您可要抓緊時間了。……你手底下的人,此刻還在四處尋找您,若耽擱地久了,縱使咱們把您放了,您手下的人也會心生懷疑,懷疑您失蹤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為何失蹤許久卻能安然無恙返回,到那時,一切都晚了。”
馬蓋聞言心中一驚,而此時,趙虞趁機將筆塞到他手中:“令夫人與令郎,還等著馬縣尉回家團聚呢。”
看看楊通、郭達、趙虞三人,又看看面前那份認罪書,馬蓋咬咬牙,提筆在書上寫了自己的名字,旋即咬破食指,借鮮血蓋上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