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七寨的婦孺,已經都安置在黑虎寨位於此間山頂的新寨,留在黑虎寨舊寨的,都是七寨當中身強力壯的山賊,褚角一夥亦是如此。
因此,褚燕暫時倒不擔心寨內的婦孺,他擔心的是黑虎寨能否擋住昆陽官兵的進攻。
他問褚角道:“父親,您說這次黑虎寨能否擋住昆陽官兵的進攻?”
“不好說。”
褚角搖了搖頭。
別看黑虎寨兩次擊退了昆陽官兵,但就像郭達所說的,這次昆陽縣明顯動真格的了,動用了一批軍械庫內的弩具,昆陽縣將那些弩具發放給徵募的鄉勇與遊俠,讓他們藉助此物射殺應山的賊寇,不得不說這些弩具確實給應山的賊寇們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見一向有主見的義父都看不出勝敗如何,褚燕皺了皺眉,低聲說道:“倘若黑虎寨擋不住,那咱們該何去何從?投奔陳祖?”
“先莫要下定論。”
褚角抬手打斷了義子的話,搖搖頭說道:“今日我觀黑虎寨的眾人,雖楊通面色陰沉,但陳陌、王慶二人卻頗為從容鎮定,我覺得黑虎寨未必沒有退敵之策。大不了就像那郭達所說的,退守山頂的新寨……至於你所說的投奔陳祖,反而是下策。倘若黑虎寨亦無法保全,你覺得陳祖的山寨可以躲過一劫?呵。”
他輕笑著搖了搖頭:“方才在那大屋商議對策時,那陳祖最是積極,你以為他當真那般仗義?不!因為陳祖知道,一旦黑虎寨覆滅,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他的山寨。”
褚燕恍然大悟,皺著眉頭說道:“義父的意思是,唯有助黑虎寨擊退昆陽官兵,咱們才有活路?”
“唔。”褚角重重點了點頭:“倘若那馬蓋果真如陳祖所言那般,對黑虎寨發動猛攻,咱們就必須聯合楊通與陳祖,聯合其餘諸寨的人手,拼死抵擋,咱們如今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可問題是,楊通等人看上去並沒有什麼退敵之策啊。”褚燕皺著眉頭說道:“楊通今日甚至在考慮是否要退守新寨……我就不明白了,他擊退了馬蓋兩回,怎麼這次就被馬蓋給嚇到了呢?他手下的陳陌、王慶、牛橫三人,就像義父所說,身手了得,可怎麼還沒打就心怯了呢?就不能像上回那樣,來個先下手為強麼?”
“……”
聽到褚燕的話,褚角捋了捋鬍鬚,眼眸中閃過幾許困惑。
他也覺得褚燕所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此次馬蓋率領的昆陽官兵的確相當厲害,明顯就是吸取了前兩回失利的教訓,但即便如此,黑虎寨也未必就完全沒有勝算。
就像褚燕所說的,為何黑虎寨不嘗試一下像上次那樣的襲營呢?
上回黎明前的那次襲營,可以說是近乎將馬蓋的數百人營寨一舉擊潰,就連褚角都必須承認是一招非常高明的計策,但這次,楊通與郭達卻連嘗試襲營都不嘗試一下,開口就是想撤到新寨去,這讓褚角感覺有點奇怪。
『難道那楊通果真被昆陽官兵此次的聲勢給嚇住了?』
捋了捋鬍鬚,褚角著實有些想不通。
想來想去,他決定先看看楊通等人的打算,畢竟他們現如今寄人籬下,實在不好去教楊通一夥什麼,以免有反客為主之嫌。
正如褚角的猜測,此時郭達已經有所行動了,但是郭達的行動,卻與褚角想象的大相徑庭,就當絕大多數人都在考慮如何擊退昆陽官兵時,郭達所考慮的,則是如何兼併其餘七寨的人。
為此,郭達當晚邀劉黑目到他屋內喝酒。
對於如何應對昆陽官兵的圍剿,當前黑虎寨內主要分兩種態度,其一是退守新寨。
持這個態度的人,明面上當前就只有郭達一人,但事實上,楊通與趙虞都是支援的,包括陳陌與王慶——這二人既不支援、亦不反對。
這顯然,這五個人都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絕大多數的人則持另外一種態度,即堅守舊寨。
除了陳祖、褚角等外人,亦包括牛橫、劉黑目、劉屠等黑虎寨內部的人。
因此,當晚上郭達藉著邀請喝酒的藉口,假意希望劉黑目改變主意,支援他‘退守新寨’的策略時,劉黑目頓時就心生不快了。
他皺著眉頭對郭達說道:“郭達,在這個寨中,除了楊老大我平日裡最敬重你,可沒想到你居然是一個如此貪生怕死的人,那馬蓋尚未率領官兵殺上山來,你便百般勸說老大退守新寨……”
想來劉黑目萬萬也不會想到,他這一番話,恰恰正中郭達的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