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蓋背叛了?
當郭達說出那句話時,趙虞再次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
但他仍然覺得,馬蓋當初簽下的那份認罪書,還是具有很大約束性的。
或許有人覺得,馬蓋當日簽下那份認罪書時本身就是被威脅的,即便黑虎寨將那份認罪書公佈於眾,馬蓋也可以對此做出解釋,解釋他簽下那份承認暗通黑虎寨的認罪書是被逼無奈、情非得已,或許朝廷與民眾會因此而寬恕他。
然而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馬蓋是縣尉,是一個縣內負責緝盜的一把手,在概念上代表著‘正義’,因此是不允許與作為‘惡’的山賊牽扯上任何關係的,只要他簽下那份認罪書,不管民間是否會同情,但朝廷絕對不會寬恕,以免其他朝廷官員效仿。
因此一旦被朝廷得知,馬蓋輕則丟官、深陷牢獄之災,重則直接視為賊寇的同夥問罪,除非馬蓋背後有強力的靠山,能夠替其擺平這件事。
但對於馬蓋的底細,趙虞與郭達早在決定迫使馬蓋降服之前就打探過,馬蓋是昆陽本地人,出身縣城內的馬家,其家族雖然不小,但也遠遠談不上大,根本不足以替馬蓋擺平這件事。
更何況,他們至今還未讓馬蓋去做什麼違背其良知的事,因此按理來說,馬蓋不可能會冒著風險背叛他們的。
想到這裡,趙虞搖搖頭說道:“應該……不至於。”
郭達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忽然瞥見靜女從屋內走出來,當即閉上了嘴。
在他的目視下,靜女走到屋外,笑著對趙虞與郭達二人說道:“兄長,我去伙房那邊了,你與郭達大哥到屋內聊吧?”
郭達笑著誇讚了幾句,而從旁,趙虞見靜女走遠後,也將郭達請入了屋內。
此時屋內已無不相干的人,郭達也沒了顧慮,皺著眉頭與趙虞繼續方才的話題:“我也認為那姓馬的未必有那個膽量,但事情與當初你我的謀劃,確實出現了偏差……”
的確,按照趙虞與郭達的計劃,馬蓋派官兵偷襲張奉、馬弘、孫義等人的山寨,與其說是襲擊,倒不如說是驅趕,變相將失去了老巢的張奉、馬弘、孫義等人驅趕至黑虎寨,暗中相助於黑虎寨吸收這些山賊。
可如今馬蓋倒好,一下子襲擊了張奉、馬弘二人的山寨,將山寨內留守的山賊通通殺死不算,還設下埋伏,伏擊了試圖回援自己山寨的孫義,一舉將其擊斃。
這明顯有違於當初當日在山洞裡對馬蓋的吩咐。
說白了,馬蓋雖然不敢公然抗拒黑虎寨給他的命令,但私底下,他在竭盡全力破壞楊通、趙虞、郭達三人的意圖,儘可能地殺死其餘八寨的山賊,讓黑虎寨無法招收更多的人。
也難怪郭達會一臉憤怒地表示馬蓋背叛了他們。
想了想,趙虞問郭達道:“眼下寨裡情況如何?”
郭達吐了口氣,沉聲說道:“張奉、馬弘二人今早逃回來後,除陳祖外,其餘那幾寨都慌了神,人人自危,老大沒辦法,就讓他們各自回山寨了……如今寨裡,陳祖跟他的人還在,其餘,就只剩下張奉與馬弘二人了。”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老大相當生氣,命我來與你商量,看看這件事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還能怎麼處理?”
趙虞笑了笑,說道:“那姓馬的,他的想法我大致能猜到,他明面上不敢抗拒咱們,但良知與職責,卻又使得他不甘心被咱們利用,以至於他昆陽縣出現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寇,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他對咱們的吩咐陽奉陰違,試圖殺光其餘八寨的人,使咱們吸收不到更多的人手……對此我只能說,他的忠義值得讚賞,但很可惜,他這麼做只是白費工夫。……假以時日,應山東面只剩下我黑虎寨一家,只要我黑虎寨的旗幟不倒,日後必然還會有走投無路的人,源源不斷地投奔咱們,他能擋住多少呢?”
“唔。”
聽到趙虞的話,郭達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旋即,他問道:“阿虎,你覺得要給馬蓋一點教訓麼?老大有意要派人砍下他夫人一隻手……”
聽到這話,趙虞的眼瞼不自覺地跳了幾下,他不動聲色地說道:“那樣只會適得其反。……馬蓋做出試圖抗拒咱們的舉動,我並不意外,畢竟此人為人正直,他無法接受自己與賊寇同流合汙,對付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是打擊他的信念,讓他意識到他對咱們抗拒毫無意義,然後再慢慢地,利用財帛等物去腐化他,最終使他臣服。反之,倘若派人去傷害他的家人,這隻會助長他對咱們的憎恨,萬一他將妻兒託付給他人,孤注一擲,請來各縣縣卒,抱著不惜身敗名裂的決心,試圖與咱們同歸於盡,那就不好了。……當然,警告還是要警告的,事後找一根斷指嚇唬他一下就得了,沒必要真的派人去砍下他夫人一隻手。”
“唔。”
郭達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