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心悅他,所以不捨得叫他為難。”
荷回想要逃離的腳步頓住,站在那裡。
淑妃往炭盆邊走近兩步,伸出手去烤火,待到指尖徹底變暖才緩緩開口,聲音疏冷:
“你應當聽說過,十幾年前先帝帶著皇爺造反的事,這些年來,皇爺的江山瞧著坐得穩當,其實四處暗藏殺機,那些躲在暗處、效忠前朝的反賊們,時刻在等著將皇爺推下馬,而一旦你與皇爺的事被他們知曉,便是絕佳的藉口。”
“一個搶奪未來兒媳的皇帝,在民間會是何種名聲,你應該能想象得到,到時牆倒眾人推,究竟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沈姑娘”淑妃終於轉過身來,望著荷回道:“即便如此,你依然要同皇爺繼續下去?”
荷回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反應。
淑妃說的這些,她並不知曉。
她知道皇帝與先皇的皇位是搶來的,卻並不知曉,如今在大周朝的暗處,還有那麼多反賊。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眾人到北邊狩獵,在獵場裡,那想害她的兩個賊人說的話。
他們說,他們的人要刺殺皇帝。
那日之後,她好似是聽到皇帝隱約提到一句反賊的事,只是那時她剛同皇帝發生關系,滿心惶恐,怕被人發現,又太過勞累,所以並沒當一回事。
如今想來,皇帝當時差點遇刺,是真的。
見荷回愣愣站在那裡,神色恍惚,淑妃便知自己的話她聽見去了,拉過她的手,將那根簪子放入她手心。
“我知道,你是個心懷天下的好孩子,即便不為了皇爺,為了天下百姓著想,有些事情你也該下個決斷,天下人才過好日子沒幾年,別再叫他們陷入動亂之中,你來自民間,父母兄妹都看著你,應當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
“該如何做,姑娘自己做決定。”
說完這話,淑妃便拍了拍荷回的手背,轉身離去。
到了外頭,宮女迎上來,對淑妃的行為有些不解,“娘娘,既然發現了這事,何不稟報給太後,由她老人家定奪,您何苦蹚這趟渾水?”
淑妃拿帕子捂著唇,輕咳了兩聲,道:“你懂什麼,如今皇爺對沈荷回正熱乎著,我若去告狀,豈不是白白惹皇爺的嫌?”
“可您今日同沈姑娘說這些,皇爺知道了,也是一樁麻煩事。”
淑妃緩緩搖頭:“不會,除非皇爺他當真昏聵,為了沈氏不管不顧了。”
她今日這番言辭,為的是皇室名聲,天下大義,這番賢妃作為,皇帝知道,只會贊賞敬重她,斷不會有任何不滿,說起來,她還盼著皇帝知道,這樣自己當皇後的籌碼便更重一些。
“娘娘聰慧。”宮女忍不住稱贊她。
淑妃扯動嘴角苦笑了下。
抓不住皇帝的心,她也就只能在這種事情上下功夫了。
想到這個,她忽然有些羨慕沈荷回。
雖然她是那樣一種身份,卻能得到皇帝的青睞,而她自己,卻只能在這寂寂深宮之中,每晚數著磚瓦過活。
她回頭,瞧見荷回坐在亭子裡,像是一尊泥像,不知在想什麼,亭子上落了一隻喜鵲,叫喚兩聲,抖動了下羽毛,張開翅膀飛走了。
淑妃轉過頭去,對身邊宮女道:“走吧。”
亭子裡,荷回在那裡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聽見姚朱的聲響方才回過神來。
“......姐姐。”或許是坐得久了,荷回的聲音有些沙啞。
姚朱摸了摸她的手,訝然道:“姑娘的手怎麼這樣涼?”
拿來荷回手心的暖爐一看,才知是裡頭的炭沒了,“已經這麼涼,姑娘怎麼也不叫人換了?”
荷回勉強笑了下,說:“我忘了。”
姚朱瞧荷回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兒,問:“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方才淑妃娘娘同您說了什麼?”
荷回搖頭,“沒什麼,在外頭久了,覺得有些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