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王植望著淑妃逐漸遠去的背影,緩緩站直身子,半晌,終於朝身後兩人道:“走吧,別叫太後久等。”
卻說淑妃滿心狐疑地返回太後所住的禪房,剛進月洞門,便見荷回端著水盆從裡頭出來,不由下意識停下腳步。
只見她上頭著一藕粉色鼠皮小襖,底下漸變色湘裙,頭發規規矩矩梳著,上頭簪一臥兔,一瞧便知是仔細打扮過。
淑妃視線在荷回渾身掃過,最後落到她一張臉上,微微眯起眼睛。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顯眼,荷回剛將水盆交給一個小宮女,便下意識朝淑妃這邊望過來。
“給娘娘請安。”
望著荷回如往常般過來給自己行禮的模樣,淑妃兀自出神,直到荷回再次開口,方才將人叫起。
“方才姑娘到哪裡去了,倒叫我們一頓好找。”
荷回恭敬道:“是民女的不是,民女原本只是想到佛前給太後求個平安符,因為怕吵到秋彤姐姐她們,所以未到卯時便起了身,方才才回,叫娘娘和秋彤姐姐擔心,是民女的不是。”
“求平安符?”淑妃抬眼。
“是。”荷回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一枚精緻的平安符給她瞧,“正是這個,民女也不知領不靈驗,不若娘娘掌掌眼?”
淑妃說不必,“左右都是姑娘的一番心意,不管靈驗與否,太後她老人家都會高興的,只是......”
她視線落在荷回的襖子上,輕聲詢問:“我方才進去,瞧見屋子裡有姑娘的衣裳,姑娘怎麼沒穿那個?”
荷回竭力叫自己鎮定,回道:“昨日晚間姚朱替民女拿了兩套衣裳備著,今日民女選了身上這件來穿,那一套便擱在那裡了。”
“是麼?”淑妃視線在荷回身上來回掃視,“這件銀鼠襖子瞧著眼生,倒是從未見姑娘穿過。”
“這襖子是出宮前新做的,出宮後一直壓在箱底沒拿出來,娘娘沒見過,實屬尋常。”荷回將那枚平安符重新塞進袖口,低垂著腦袋,希望對方沒發現自己手心沁出的濕汗。
難不成當真只是一場誤會?
一切都很合理,可淑妃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兒,正待要再說什麼,忽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淑妃轉頭一看,連忙收起話頭跪下:“見過皇爺。”
皇帝一身家常貼裡,外頭罩著狐皮大氅,朝這邊走來時,腳上的白底皂靴若隱若現。
他一雙腳在淑妃跟前停住,叫起,問:“天氣轉涼,這樣冷,你在外頭做什麼?”
淑妃自然不敢像方才打量荷回一般打量皇帝,恭敬道:“沒什麼,不過是遇上沈姑娘,同她說說話,皇爺......忙完了?”
皇帝像是才發覺她身邊還站個人一般,隨意瞥了荷回一眼,很快又將視線收回來,落到淑妃身上。
“沒有,還剩幾本奏章,想起今日還未曾給太後請安,特意過來。”皇帝說罷,像是想起了什麼,道:“你方才尋朕尋了兩趟,朕在裡頭都聽見了,只是實在分身乏術,這才沒見你,沒生氣吧?”
這一番話下來,淑妃哪裡還敢說什麼,連忙道:“妾哪裡敢生皇爺的氣,皇爺以國事為重,是天下百姓的福氣。”
皇帝點了頭,兩個人說著話朝屋內走去。
荷回望著他的背影,不自覺鬆口氣。
今日這事,總算糊弄過去了。
就在半個時辰前,荷回忽然想起寺廟的人,立馬憂心忡忡催促著王植趕回來,而皇帝卻一臉淡定地吻她:“別急。”
荷回怎麼能不急?
他是無所謂,恨不得早些叫人發現他們的關系,可她卻始終未曾做好準備。
一想到被發現,將要面臨的情況,她就不由得心跳加速,渾身不舒坦。
還好時間來得及,緊趕慢趕回到太後所住的禪房,這才有驚無險度過這一遭。
雖然皇帝早將一切安排好,在寺廟外就讓宮人將自己收拾妥當,換掉弄髒的衣裳,又將這平安符交到自己手中,想好大清早不見的理由,但荷回一顆心到了如今,才算徹底放下。
只是......
荷回目光落在皇帝與淑妃並肩而行的身影上,垂下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