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章 皇帝走到她跟前,朝她伸……
太液池起了風, 將荷回的發絲吹起,連同她的心, 一起亂糟糟的落在鬢邊,帶來陣陣癢意。
羞愧和緊張如傾盆大雨,迅速佔據了她的心神,寬大的袖筒下,左手手指被她扣得止不住發紅,
她竟然說出這樣不顧世俗、泯滅人倫的話來。
諸天神佛不會原諒她,死去的奶奶和娘親知道了,也定會以她為恥。
可她沒有辦法, 被逼到此處,腳下便是萬丈懸崖,留給她的, 就只有這唯一的生路。
她不是沒想過要求助太後,可她知道,一旦太後知道此事, 不過是同皇帝生上一場氣, 過後他們照舊是親親熱熱一家人,而她則會徹底成為太後的棄子, 別說前程,便是性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她只能同皇帝茍且,期盼他善心大發, 給自己一條活路。
她這樣的螻蟻, 在這裡從來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
聽完她的話,皇帝轉過身來,卻並沒有多喜出望外的樣子,只是望著她, 彷彿早預料到一般,只淡淡說了聲:“知道了。”
隨即便抬腳離開。
他這番態度倒叫荷回有些發懵。
這便......完了?不再多說些什麼?
不過同時,她心中也緩緩鬆了一口氣,瞧他這樣無所謂的樣子,大約對自己並沒太過上心,當日所言,不過是心血來潮而已。
他這樣忙,說不定過幾日就會把這件事忘掉的。
事情也當真如她所期盼的那般,接下來的日子,皇帝一直在紫禁城忙於政務,甚少到西苑來,來了,也只是匆匆離去,彷彿將同荷回的事全然忘記一般。
荷迴心下微松,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每當聽聞皇帝到西苑來給太後請安,她便尋藉口窩在屋中不出去。
正當她以為皇帝改變了主意,再不記得那件事時,忽然有一日,她正在屋裡練字,就見一個眼生的小火者過來,敲了敲門。
荷回站起身,問:“您是哪個衙門的,找我可是有事?”
小火者瞧著和善的很,恭敬道:“奴婢是小爺宮中的人,小爺說新得了一隻鸚鵡,瞧著有趣,想請姑娘過去瞧瞧。”
荷迴心中略有些奇怪,李元淨新得了東西,不率先給姚司司看,倒叫她過去。
不過昨日在藏書閣時,她好似是聽過李元淨提過一嘴這事,因此並沒太過懷疑,只道:“等姚朱回來了,我同她一起。”
姚朱方才有事被人叫了出去。
那小火者卻道:“姑娘還是現下就跟著奴婢去吧,別叫主子等久了。”
兩人目光對視,荷回忽然就明白了什麼,手中筆‘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小火者將筆撿起,恭敬交到她手上,荷回接過,須臾,終於道:“走吧。”
快到黃昏,天上忽然捲起了火燒雲,大片的橙紅晃人眼睛。
荷回坐在轎中,指甲險些被扣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聽見轎子落下的聲音:“姑娘,到了。”
荷回掀開簾子,走了出去,發現四下無人,便連抬轎的宦官們也都沒了蹤影。
荷回猜到,這大約是哪個無人居住的配殿,猶豫片刻,終究推開了殿門,抬腳進去。
裡頭是一個年長的嬤嬤,見她過來,手腳利索地關上門。
荷回聽著她關門的動靜,手背被她掐出好幾道血印。
那嬤嬤將她的手分開,對她搖了搖頭。
荷回為了緩解心中緊張,主動開口同她說話:“嬤嬤,皇爺在哪兒?”
嬤嬤卻指了指自己的嘴,搖頭。
原來,這嬤嬤是個啞巴。
荷回抿了抿唇。
皇帝想得還挺周到,專門派個啞巴來伺候她,倒省得她會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