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小姑娘,怎麼受得了。
而荷回本以為她和李元淨的婚事是板上釘釘的事,他這樣突如其來的拒婚,著實叫她始料未及,因此早在李元淨出口阻止皇帝賜婚時便已經愣住,如今又聽他這樣一句話,不由歪頭,將目光落到李元淨身上。
他半點要看她的意思都沒有,彷彿她的喜怒哀樂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兒子早已有傾心之人,答應要將王妃之位許給她,若是父皇祖母執意要賜婚,便將她賜給兒臣吧,至於沈氏......”
李元淨這才回頭看了荷回一眼,見她直直望著自己,一雙黑漆漆的杏眼茫然不知錯,他頓了頓,道:“沈氏若願意,可當兒臣的侍妾。”
說完,將腦袋磕在地上,獨留荷回一個人跪在那裡,愣愣出神。
四周鴉雀無聲,只有風吹過,宮殿屋簷下的簷鈴發出清脆的響動。
眾人早聽聞寧王屬意宮裡一個罪臣之女出身的女官,對太後帶進宮來的沈姑娘不大親近,本以為是傳言,今日才知,卻原來是真的。
只是他們以為即便再不情願,寧王也不敢說什麼,只是沒成想,他們竟想岔了,寧王竟有這樣大的膽子,敢當眾拒婚。
他是皇爺唯一的兒子,便是闖了天大的禍,不過也只是小懲大誡一番,最後都會安然無恙,只是可惜了那沈姑娘,被人如此欺辱,往後可怎麼辦。
太後被氣得手止不住發抖,指著李元淨:“你......”
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
皇帝臉色一變,起身接住太後。“傳禦醫——!”
宮人們連忙將太後抬到後頭寢殿裡去,現場忙成一片。
好好的一個萬壽節,就這麼在一片混亂中結束。
直到萬壽節過去好幾日,荷回仍舊還沒從那日的事情中緩過神來。
她想不明白,寧王究竟為何拒絕同自己的賜婚。
若說他不喜歡自己,這些時日以來,他們相處的一直很好。
她被人追,他劃船送他回來。
她跌倒,他會將她抱到安全的地方,拿藥膏給她塗藥療傷。
她想認字,他便手把手教她寫字。
即便她學得慢,總是犯錯,他也從未有過任何不耐煩,總是一遍又一遍告訴她哪裡不對,她但凡有一絲絲進步,他都不吝誇獎。
如果這不是喜歡,那她不知道什麼是。
可若說他喜歡她,荷回如今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但凡他對她有一絲絲的情分在,都不會在萬壽節上當著眾人那樣直白地將她的自尊和臉面踩在腳下。
他不想娶她,不想她當他的寧王妃,完全可以採取更妥帖的解決方法,比如裝病,比如暗示太後和皇爺,他還不想這樣早成親,賜婚的事往後再說。
就算太後堅持,皇爺那樣的聰明人也不會固執己見,只會在宴會過後找他詢問。
如此一來,皇家的顏面以及她的尊嚴,就都能保住。
可他偏偏選擇了那樣一種決絕的方式,就這麼血淋淋的將她的臉踩在腳底下,狠狠地撚了下去。
荷回是徹底看不懂李元淨了。
“一個人,究竟可以有幾幅面孔?”她坐在榻上,喃喃問姚朱。
姚朱也答不上來,只是給她端來湯飯,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姑娘要想繼續在這宮裡活下去,就要把前些日子的事忘掉。”
荷回抬眼看她。
姚朱伺候她穿衣:“小爺終究是小爺,他怎麼著都成,您不能自己洩氣。”
“你是要我繼續討好他?”
“不單是他。”姚朱提醒道:“還有太後和皇爺。”
她轉頭,望著屋外的日頭,對荷回道:“姑娘,時候不早了,您該去瞧太後了。”
荷回點頭下榻,洗漱過後用過飯,開始往萬壽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