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越看他:“你最近癮挺大啊。”
羅棋回視:“還行。”
桑越把煙盒推過去:“有心事啊?”
羅棋嘴裡咬了一根煙,又看桑越,用眼神說:火。
桑越摸了摸兜,發現自己的打火機沒在兜裡,估計剛剛不知道落在哪桌了,這會兒肯定是找不到了,打火機這種東西一旦離開自己的手就變成了“公共財産”,打火機雖然不便宜,桑越也不至於心疼,只是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清清嗓子:“我沒火。”
羅棋看他:“你火呢?”
桑越答:“估計落哪桌了,無所謂。”說完桑越敲敲吧臺,對路易說,“火。”吧臺準備了點兒打火機,在酒吧丟失打火機的機率太大,抽煙找火的人太多。
路易挑挑揀揀,遞過來唯一一支不防風的打火機。
桑少這輩子都不會産生給別人點煙的意識。羅棋看了面前的打火機一眼,身旁的人毫無動作,羅棋拿起打火機,拇指輕輕摩挲了半天開關,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垂下眼睛自己點燃嘴邊的煙。
打火機不太好用,越界買的打火機都是防風的,這支估計是哪個顧客落在吧臺的,羅棋按了幾次都沒打出火。但他沒覺得煩,按第四次的時候像是隨口提起一般:“落在哪兒了?”
桑越沒聽明白:“什麼?”
羅棋:“打火機。”
桑越回頭看了一眼,今晚越界幾乎坐滿了,每個桌都喝過,就算打火機還老老實實躺在桌子上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桑越說:“酒吧開業,今天都是來捧場的,喝了一圈兒,忘了隨手放哪兒了。”
羅棋沒說話,手裡的打火機也終於躥出來火焰,火苗顫顫巍巍,顯然是打不出火了才被主人扔下。煙霧從羅棋嘴裡撲過來,桑越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就算資深煙民也會下意識躲避別人的二手煙。
羅棋開口:“那我來得挺不巧的,桑老闆今晚很忙。”
羅棋聲音不大,酒吧環境太吵,桑越沒聽清他說什麼,光聽見他不鹹不淡的語氣,桑越對羅棋這個語氣太熟悉了,估計沒說什麼好話。但他仍然把身體往前傾了傾,左耳貼近羅棋:“什麼?”
桑越左耳有三個耳洞,這件事羅棋一直都知道,桑少挺招搖的,一般情況下有幾個耳洞都要掛滿。偶爾家裡的洗手臺上有桑越摘下來忘記收的耳釘,叮鈴哐啷好幾個,羅棋裝作沒看見,潔癖犯的時候會把耳釘們都收到洗手臺上面的隔板上,防止被濺到水。
今天桑越最上面的耳骨戴了一顆純黑色的耳釘,看不出材質和品牌,中間的耳洞是一個紫色的惡魔之爪,最下面是耳墜,搖搖晃晃垂下去一枚重工的銀色十字架。羅棋對色彩敏感,覺得桑越審美太次,左耳只有三個耳洞,非要湊齊三種顏色,顏色和顏色之間也不是很搭,亂七八糟。隨著桑越把耳朵靠過來,那枚銀色的十字架跟著晃了一下,引得羅棋的視線也跟著晃。
羅棋忘記自己剛剛說什麼了,他把三個耳釘全都審判了一遍,視線最後落在桑越最下面的耳洞上。十字架太重,扯得他耳洞出現了一個淺淺的窩。
羅棋半天不說話,桑越便偏頭看他的眼睛。
兩人的臉這時很近,桑越沒往後躲,親眼看見羅棋的視線不知什麼地方挪回來,笑了笑:“羅老師,你看什麼呢?”
羅棋也沒有半分慌張:“看你的耳釘,搭配得太醜。”
桑越下意識伸手摸自己耳朵,他都忘了他今天戴了什麼耳釘,要說穿搭桑越還有些發言權,項鏈手鏈什麼的也能跟穿搭配起來,但他耳洞太多,要把所有的洞全部跟著穿搭搭配,實在工程量太大,桑越懶得那麼細致。摸了半天,想起來今天戴了什麼耳釘,桑越幾乎有些懷疑自己,他又把腦袋轉過去,給羅棋看耳朵:“真不好看?我覺得還行啊,這顏色不搭還是款式不搭?”
這次是桑越主動送過來的。
羅棋沉默半天,伸手碰到桑越的耳垂。
兩人沒人說話,桑越脖子僵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羅棋挑眉,從這個視角看桑越,只能看見他的半截下頜線,這樣把耳朵送過來,顯得很乖。
於是羅棋撥了撥桑越那個垂下來的十字架,這個十字架確實很重,桑越覺得自己的耳朵被拽著一起晃,他能在音樂的鼓點中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桑越張嘴:“怎麼,這個很醜嗎?”
桑越看不到羅棋的表情,聽見自己耳側很近的位置羅棋開口說話:“視覺重心在這裡,銀色重工,上面可以選兩個黑色,小巧些的款式。”
桑越沒動:“你幫我買唄,你也不缺這點錢。”
羅棋捏住晃動的十字架。
桑越瞬間覺得自己也被捏在羅棋手裡。
羅棋說:“我說要給你買了?”
桑越梗著脖子:“買不買啊?”
羅棋鬆了手:“不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