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是什麼樣的桑越比誰都清楚。
更重要的是桑少躺在自己的逍遙窟裡,心裡想的是早知道就不一時沖動答應柳笙回來住一晚上了。還不如在羅棋那兒,能一起吃個夜宵,一起睡覺,自己也不至於失眠到現在。桑越這時候才發現,好像在羅棋那兒住了這麼久了,他一次也沒有失眠過。
自從搬進羅棋的房子,桑越只失眠過兩次,一次是被門禁擋住住了酒店,一次是今天,總之都不在羅棋家。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現在桑越在自己的金狗窩裡,想的卻是別的地方。
第二天桑越醒得竟然也早,昨晚不知道熬到幾點才睡,醒了一看時間八點四十。羅棋還是沒回訊息,這人這樣就不太對勁了,昨晚十二點就睡了,今天肯定該醒了啊,而且他不是有七點半的鬧鐘嗎?
桑越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挺正常的啊,沒看出來哪兒生氣了,怎麼就不理人呢。
桑越覺得他對羅棋真是太有耐心了,壓著脾氣發訊息問:“醒了沒啊。”
發完才想起來第一天早上誤會羅棋死在床上的模樣,又開始腦補難道羅棋昨晚為了睡好多吃了藥,所以睡得早還醒不過來。脾氣頓時就煙消雲散了,給羅棋撥了個電話過去。
沒想到鈴聲響了幾聲竟然被接起來了,桑越一時有點懵,半天沒說話。
倒是羅棋那邊有些奇怪,他語氣急促,好像等待這個電話已經很久了,聲音甚至有些顫抖,大概是因為語音通話有些失真,語氣又有很大的變化,那聲音已經不太像羅棋了:“喂?喂,我在,我接到了,你說。”
桑越聽得發愣,把耳邊的手機拿到面前一看,確實是羅棋沒錯。桑越張了張嘴,不太確定地回應:“羅棋?我桑越啊,昨晚給你發的訊息你沒回,我看你還沒醒,以為你吃藥吃多了,你還好吧?”
通話沉默了許久。
通話太安靜,桑越不得不又看了一眼手機,確定通話還在繼續,他放輕自己的聲音:“羅棋?”
那邊有了回應:“嗯,抱歉,剛剛沒睡醒。”這次語氣正常,聲音也正常了,連桑越都跟著鬆了一口氣,他沒有太在意,以為剛剛羅棋大概是做了什麼噩夢。
桑越輕松許多:“嚇我一跳,做噩夢了啊?你昨晚吃了多少藥啊,睡得早就算了,鬧鐘沒叫醒你?”
羅棋聲音很啞:“嗯。”桑越問了好幾個問題,他就一個“嗯”。
桑越又說:“那你起床唄?我那八幅畫還等著你畫呢,哪有時間賴床。”
羅棋:“嗯。”又是“嗯”。
桑越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猶豫半天:“行,那你起吧,我掛了啊。”
“桑越。”踩著桑越話落下的尾音,略顯急切的兩個字鑽進桑越耳朵裡。
桑越捏著手機的手一緊,呼吸都滯了一下,他下意識放輕自己的聲音:“啊,我在,怎麼了?”
桑越聽到羅棋呼吸的聲音,那呼吸有些不耐煩,好像又很壓抑,他幾乎想象到羅棋眼睛都沒有睜開,印象中鮮明的因為沒睡醒所以表情很難看的臉,手機貼在耳邊,嘴巴對著話筒,距離很近,所以因為壓抑煩躁而加重的呼吸聲便顯得尤其清晰和粗重。
羅棋不說話,他總是不說話,叫人猜不透情緒。桑越總覺得羅棋在很多時候都是有很多話想說的,比如他被煙灰燙到的每一次,比如他轉頭看向自己的每一次,比如現在,可是他總是沒說,總是不說,不知道是在等別人猜還是在等自己願意開口。
於是桑越先開口:“沒事啊,我今晚就回去了,今晚就不用吃那麼多藥才能睡了,早上起來也不會這麼難受了,好嗎?”
過去好久,電話那頭傳來沙啞的回應:“嗯。”
又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