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可憐他們班上的同學,什麼運氣啊跟這種人同班,簡直想想都覺得晦氣!”
……
這些聲音本身並不算大,但那怨毒的語氣和內容、再加上那些敵視仇恨的目光,令那些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彷彿變幻成了有形的利箭,飛馳著、呼嘯著,從四面八方朝著站在靶心處的費騫和舒家清射了過來,意欲將他們的渾身上下射出千瘡百孔。
因為心理作用和空曠食堂裡自帶的回聲效果,那些聲音在舒家清耳中越來越響、越來越大,直震的他鼓膜發顫、心神不寧、戾氣橫生。
“我看你才有病!”舒家清憤怒地大喊,“你得的是見人就亂咬的瘋狗病!我看你一眼就覺得髒了眼睛,恨不得回去滴一整瓶眼藥水才能洗的幹淨!”
那個男生一呆,一副完全沒有想到舒家清居然有膽子當眾跟自己硬鋼的意外之色,一時竟啞了火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倒是站在他身邊的、最開始發現費騫的男生眼神複雜地看了看費騫和舒家清,然後湊到自己同學耳畔小聲嘀咕了幾句,同時使勁兒拽著他的手腕示意他安靜一點、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省的太難看。
舒家清不是一個喜歡跟別人發生沖突的人,事實上大部分時間只要不是欺負他的頭上、他都是會選擇自己隱忍從而息事寧人的那一類人。
但此時此刻,他卻像一隻被惡人剪到了指甲血線的大貓,憤怒而兇狠地揮著爪子、警告那些想要覬覦自己所有物的惡人滾遠一點。
那個被懟了的男生面子上掛不住,但又明白自己同學的勸說是有理的,於是便嘴裡唸叨著不幹不淨的話語,但聲音已經明顯低了下去,舒家清根本聽不清楚。倒更像是他自己一個人絮絮叨叨的發洩著情緒。
舒家清眉頭緊鎖,正欲再說點什麼卻被身後的費騫輕輕拉了一把。
“?”舒家清回過頭去,詢問地看著費騫,用眼神問他怎麼了。
只見費騫對他輕輕笑了一下,然後將他重新拉回到自己身後,接著上前一步,只留給舒家清一個寬厚坦然的後背。
“如果不排隊的話,就讓一下。”費騫對著前面兩個男生,冷冷地說。
費騫比那兩個男生個子都要高出不少,此時因為他跨前一步的姿勢而猛的拉近了距離就更凸顯除了雙方身高的差距,從視覺上産生了一種費騫正在居高臨下地逼視著這兩個人的感覺。
舒家清看不到費騫的表情,但從對面那兩個男生驟然圓睜的雙眼和緊繃的身體仍然可以猜出他們對費騫本人的忌憚。
那兩個男生就像活見鬼了似的往後退了好幾步,也顧不上自己再一次碰到了前面的同學,緊張地看著費騫。
“不要耽誤我們吃飯。”費騫繼續向前,做出一副要將那兩個小子逼進死路的強硬架勢,“你們不是怕被傳染嗎?那還不趕緊滾。”
最後這一句話費騫刻意壓低了聲音,由於距離的關系只傳進了那兩個驚魂失措的男生耳朵裡。
這樣的話在他們聽來不是諷刺、簡直就是在變相承認自己真的得了他們以為他得了的那種不治之症。
驚恐從那兩個男生的眼底浮生,他們飯也顧不上吃了,互相攙扶著避瘟神似的從排著的隊伍裡竄了出去,一起快步朝食堂門口的方向跑走了。
站在費騫身後看傻逼似的看著那兩個男生倉皇逃竄的舒家清:……
那兩個男生跑開之後,就變成剛被他們倆後退時撞到的兩個女生和費騫面對面了。
舒家清沒聽到費騫說話、也不知道費騫做出了個什麼樣的表情,總之這兩個女生沒像剛才那倆小子那般窩囊。雖然她們看著費騫的眼神裡明顯也帶著很深的戒備,但總歸是沒有說出什麼難聽話、也沒有像傻逼似的抱頭鼠竄,她們只是有些輕顫地轉過了身,快走幾步走到視窗前面去打菜去了。
舒家清簡直哭笑不得。
費騫看前面排隊的人繼續往前走了,便回過頭來沖舒家清示意了一下,讓他也趕緊跟上。舒家清會意,當即便快走兩步、走到了費騫的身後,然後在食堂眾多同學的圍觀之下,公然握住了費騫的手。
牢牢握著。
不明所以的費騫嚇了一跳,他頗為驚訝地垂眸看了一眼舒家清和自己緊握的雙手,然後又將疑問的視線移向了舒家清的臉。
舒家清心裡不忿、不甘、不服、不爽,但當著那些躲在角落裡偷偷窺探的人的面、迎著那些惡意揣測的懷疑目光,舒家清露出了一個特別明媚、特別開懷的笑臉,他笑著對費騫朗聲說道:“小騫,我想吃土豆牛腩,你想吃什麼?”
這是舒家清在用自己的方式聲援費騫。因為理解,所以選擇用費騫選擇的方式去對待這一場已經上升到了人身攻擊層面的傳言。
那就是——無視它,繼續按著自己的節奏生活,這需要何其巨大的勇氣、何其寬廣的胸懷、何其堅定的意志跟何其冷靜的心髒。舒家清從前沒有這些、所以他做不到像費騫一樣平靜以待,可是就在剛剛,他突然懂得了費騫的這樣應對有關自己傳言的用意。
生活還要繼續,為什麼要讓無關的人打亂自己生活的節奏呢?明明還有那麼多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