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天災和繁重的賦稅,就不會再有人像他父母那樣餓死。
因此,不論談槐燃性子多惡劣,只要沒有影響百姓,周九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何況他也不是真惡劣。
湛月清聽完卻沉默了,他有點後悔讓湛鏡死得太輕鬆了。如果不是湛鏡把‘他’偷走,湛小月不會那樣可憐。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不該剝奪湛小月被愛的權利。
湛月清把鐲子取了下來,看著周九:“和我去一個地方。”
周九一愣,看了眼漸晚的天色,“這不好吧?你還沒吃晚飯。”
湛月清心裡酸了酸,搖搖頭,拽著他上了馬車。
天際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了,京中又冷了幾分,湛月清帶著周九,去了最近的一座山。
那裡有一方風水極好的墓地。
“周九,其實我不是本來的那個湛月清,”湛月清垂眸,想了想,用了一個周九能理解的比喻,“你聽說過,死人還魂之事嗎?”
山腳陰涼,天色晦暗一片,湛月清撐著傘,指著那墓碑上的名字,語氣很輕,可這話聽起來卻讓周九莫名的毛骨悚然。
什麼意思?周九有些艱難的想,湛月清不是人嗎?真是妖怪?
“其實入宮那天,湛小月的魂魄就死了,後面來的是我。”湛月清眼神裡劃過一抹複雜,“之前我不喜歡他們叫我小月,因為我覺得這是屬於他的名字,而我是湛月清……”
他拿出了那個鐲子,放到了湛小月墓碑前。
“這也是屬於他的。因為被你餵了一個月的,不是我,而是他。”
彷彿縈繞心頭多年的疑惑被解開,周九一震,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喃喃道:“……原來如此,我之前就很奇怪,陛下怎麼會對你這麼好,他又不是沒見過這張臉。”
湛月清怔了怔,“是贗品嗎?”
周九點點頭,“之前燭飛燕看了他房裡的亡妻畫像,想做幾個同樣的給陛下玩,但……”
他猶豫了下,看上去像不知該不該講。
“但他把那些人都撕了?”湛月清替他補上餘下的話。
周九震驚的看著他,“對!真正的燭飛燕就是因為這個死在他手裡的。”
“他做了什麼被殺了?”湛月清皺起眉來,以談槐的品性,應該不會隨意拋棄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人,除非觸碰他的底線。
周九搖搖頭,卻不願和湛月清多說了,只是道:“你是還魂的這件事,不要和別人說了。”
湛月清一呆。
“……此事就爛在這裡,”周九看了眼湛小月的墓碑,“各人有各命,你別多想,也別想你自己配不配得到,你如今就是天潢貴胄,有這張獨一無二的美人皮。”
獨一無二的美人皮?湛月清眉頭皺起,“可是……”
“別可是了,”周九臉上露出個笑,可細看之下卻有點畏懼:“我們回去吧。”
他畏懼的不是湛月清……而是談槐燃。
他仍然記得真正的燭飛燕死時,也是個像現在一樣的雨夜。
八年前,雁北王府中,談槐昏迷了好幾天,周九好不容易才用畫像把他哄醒了,可當天夜裡——
“殿下,喝藥。”周九將藥碗放到了談槐面前,“等您的病好點了,就可啟程回京了。”
床笫上,少年談槐面色蒼白,眼神如同古井,毫無波瀾。
他沒有說話,面色卻痛苦起來,語焉不詳的道:“真的還能等到他嗎?他真的會來嗎?”
“001你閉嘴……是誰在騙我,是你嗎?”
這些話聽起來像是燒糊塗了,周九沒有多言,正欲退出去時,門忽然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