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督衛司主之位坐久了,穆舟如今比談槐燃還多疑善變。
“加派人手,也去冰燕洞。”談符做了決斷。
穆舟皺眉,“那是送死!手下的命不是命麼?!陛下顯然不在那邊!”
“萬一呢?”談符扭頭看著他,“那是我親弟弟。”
穆舟啞口無言。
周九嘆息一聲,“當年雁北……時忍冬同你們說過沒有?穆舟,那時你不也在嗎?”
穆舟一頓,眼眸迷茫了一瞬,忽然想起來了周九說的是什麼。
收複雁北的那一戰,也是談槐發瘋弒母的那一戰。
戰後談槐病了好幾天,一直昏迷著,急得他們把時忍冬綁在馬背上都抓了去,還找了善恩寺大師做法。
所有人都說,談槐已在彌留之際。
雁北是回來了,可親手弒母對於那時的談槐來說,打擊還是太大。
“他沒有活的意志了……”善恩寺大師像詛咒似的說。
時忍冬也沉默不語,望著窗外的天。
城府之外,風雪呼嘯,鵝毛大雪落下,天地冰裝素裹。
或許這場大雪會帶走史上最年輕的戰神太子。
“活的意志是什麼?”穆舟不明白,“他歸京便是無上榮光,那還不夠他為之活著?”
雁北是心腹大患,談槐十六歲就能把此地收回,民心也好、君心也罷,都向著他。
只要他能活著回去,他往後的每一步必然順遂得令人忌恨。
“……不一樣的。”卻是時忍冬嘆息,“人不是都為了榮光活著。且,他若現在死了,那也是榮光無限,名留青史,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想起往事,穆舟忽然問:“後來我被調去安撫傷員了……周九,陛下後面怎麼醒的?”
談符也看向了周九。
那一戰她不在。
那時她剛練兵回來,雁北捷報令她欣喜若狂,可緊接著又有人傳,她的母親快死了、弟弟也快死了。
她萬分驚恐,從不信神佛的她住了半月寺廟,日日為母親和弟弟祈福。
後來母親被救了回來,養在了誠春寺。
而後她的弟弟也醒了過來。
可她也不知他是怎麼醒過來的。
“畫像。”周九閉了閉眼,“是他房裡那些畫像,我拿著畫像對他說,醒不過來就再也見不到畫像上的人了。”
……
午夜裡,大雨滂沱,驚雷陣陣。
湛月清出了宮,卻是去找了時忍冬。
海晏宮裡那場猜忌讓他無力又怨懟,可清醒過來後,湛月清只能無奈。
他又何嘗不知道他們是為了談槐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