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不關心百姓的疾苦,蕭菩薩認為,百姓今生受苦,是前生作孽的報應,也是為了來世投個好胎的積累。
投個好胎...呵。
在階層完全固化的南朝,便是陳慶之這樣不世出的名將,只因為投胎不好,出身寒門,便一輩子都被高門子弟歧視,更遑論平民了。
陳慶之第一次覺得,似乎這個持續了幾百年的亂世,真的有結束的希望,這個希望,就在眼前的年輕人身上。
元冠受的年輕,甚至讓陳慶之有些嫉妒,陳慶之在這個年紀,還在沒日沒夜地陪著蕭衍下棋,只求一個能嶄露頭角的機會。
見陳慶之有些愣神,元冠受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和阿翁不同,有的想法,不習慣遮遮掩掩。”
陳慶之拱手道:“至尊坦蕩,有王者之氣。”
“若是陳將軍肯留下來。”元冠受望著眼前廝殺不休的函谷關,說道:“爵位,兵權,官職,都不會虧待將軍。”
“外臣若是想歸梁呢?”
“那白袍軍便是朕進攻梁國的先鋒了。”
陳慶之聞言,不禁無語凝噎,他第一次見到能把陰謀算計說的這麼坦坦蕩蕩的皇帝。
元冠受話裡的意思很明顯,只要陳慶之想歸梁,那他就會宣佈陳慶之已經歸附自己,到時候梁軍是不可能放白袍軍入境的。
況且,十萬大軍環伺之下,白袍軍再是善戰,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陳慶之對此倒沒有什麼介懷,兵者詭道也,這種伎倆再常見不過,他反而問了一個問題:“外臣斗膽一問,至尊若是取了天下,該如何令天下成為天下人的天下?”
元冠受掰著手指頭,說道:“其一,均田畝,抑兼併。朕必令耕者有其田,而富者不可令貧者無立錐之地。為富不仁者,慾壑難填,他們對土地的渴望超出正常人的想象,他們會兼併農民最後一塊地,榨乾最後一枚銅錢。”
壟斷會造就無可控制的貔貅怪獸,他們會吞噬所有他們渴望得到的東西,在封建時代,最重要的生產資料是土地,在後世,則是資訊。抑制無序壟斷,保護最底層窮苦百姓的利益,這是元冠受設想的國家最基本的國策。
否則只是為了稱王稱霸,那他豈不是枉來世間一遭?
“其二,興教育,推科舉。朕必令天下向學孩童有書可讀,天下有才能的讀書人有官可以做。官位在能力不在出身,制度在公平不在偏向。”
“若是這兩點都做到了。”
元冠受悠然神往,道:“朕不需要萬邦來朝,但朕想讓天下的百姓,吃飽穿暖有書讀以後,知道這個天下是什麼樣的,大漠極西是否還有宜居之平原,大洋極東是否還有新的山川。”
陳慶之心悅誠服地對元冠受施了一禮。
“至尊有此念,不為門戶私計,而為天下寒門平民子弟謀一個出路,臣不敢不效犬馬之勞。可若是臣有朝一日,發現至尊心口不一,失了這份公心,那臣也一定離至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