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舉著自己的盾牌,顧不得手下的傷亡,頂著兜頭兜臉的箭雨,咬著牙往前趕。
“殺!”
喊殺淹沒在無盡的喧囂當中,心頭熱血激盪不休,楊忠抓著剛剛靠在城牆上的攀城梯猿臂輕舒,攀援而上。
抬眼間,城頭的東魏軍士卒正鬆開手中的拍釘檑木,不好,楊忠心下暗驚。
拍釘檑木在吊索鬆開的瞬間重重地墜下,帶著尖銳鐵刺的檑木瞬間就在北伐軍士卒的臉上留下了無數的血印,士卒慘叫著跌下了攀城梯,而那拍釘檑木的吊索也到了盡頭,正正好好懸停在楊忠的面前。
回頭說來,楊忠眼見拍釘檑木砸下,一個激靈,單手抓著攀城梯,腳下發力,整個人盪到了攀城梯的後面才躲過一劫。
拍釘檑木剛剛被吊索收回去,城上的東魏軍士卒又試著掀翻或砍斷攀城梯,然而帶著倒鉤的攀城梯,隨著人越上越多,重力堆積在城頭那一段的鐵質三角檻上,哪是守軍能掀翻的?
並非是通常印象裡,攻城時的進攻方隨便扛個竹梯子就能攀城而上,防守方的滾木礌石也是隨手就扔下來用之不竭。
在實際的攻城戰中,無論是攀城梯還是雲梯車,橫截面大略都是這個形狀,“/~”。
搭在城頭上的那一段,是有著反方向的三角檻的,這個三角檻會隨著梯子自身的重量,和攀上梯子的人體重量而死死地卡在城牆上,幾乎不可能由守軍人力推翻。至於砍斷,搭在城頭的那一段,都是鐵的,拿刀砍或者斧頭剁就別想了。
同時,滾木礌石,作為制式守城用具,有些是一次性消耗品,也有些諸如“狼牙拍”等等,都是由吊索懸掛著,可以回收再利用的。
閒言少敘,楊忠這頭依舊在奮力攀城,剛躲過拍釘檑木,已經到了一半城牆高度的位置,而此時,最大的考驗也即將到來。
“呲~呲~”
城頭燒的滾燙的熱油在大鍋裡沸騰,油泡鼓起,崩開,濺在鍋沿又彈起,燒的東魏軍士卒捂著手齜牙咧嘴地跳起腳來。
城頭的東魏軍伍長見梯子上已經攀了不少的北伐軍,便開始呼喝手下。
“快點,馬二蛋,沒吃飯嗎,抬油鍋使點勁!”
“小心點!別他孃的濺到自己人。”
帶著鏽蝕,不知道從哪戶人家借來的大鍋架在了城頭上,眼瞅著就要把熱油兜頭兜臉地澆在北伐軍頭上。
扎甲擋的了箭矢,卻擋不了見縫就鑽的流體,楊忠一想到被滾油燒的滿身泡,也顧不得危險,瞅著眼前不遠處兒臂粗、短槍般的床弩箭矢,咬了咬牙,直接往城牆上撲。
“啊!”
“我的眼睛!”
一大鍋滾油落下,攀城梯上的北伐軍士卒被沾到的,慘叫著跌落到了城下,既有砸傷袍澤的,也有被狂暴的同袍直接踩在腳下的。
用盾牌護住頭臉的楊忠喘著粗氣,又躲過一劫的他顧不得擦靴子上的油漬,連忙又伸手抓住上方的攀城梯,繼續向上攀登。
守軍儲備的石塊來不及推下來,楊忠幾個跳躍,就快到了城頭,努力仰頭觀望,城頭的長矛已經卡住了去路,如毒蛇吐信般向他不停地戳去。
“去死!”
楊忠雙目欲眥,一聲怒吼,用手中盾牌推開長矛,勁力之大竟然讓長矛陣都出現了縫隙。
楊忠見勢,直接登上城頭,然而,腳下靴子剛濺了油,卻是一打滑,直接讓他摔到在了城頭。
四面槍矛刀劍砍來,楊忠亡魂皆冒。
倉促舉起盾牌,猥著身軀,寄希望於扎甲能夠抵擋一二,可這要是被近距離捅了,便被長杆兵器壓住了起身,擋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哪還有生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