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北伐軍中在軍事上做決策的有且只有一個人,陳慶之。
陳慶之瘦削的面容上也有些疲態,他以手覆蓋額,揉了揉眉骨,再睜開眼睛時,眸中全是昂揚的殺氣。
“汝等眾將豈不聞,兵法還有云:置之死地而後生乎?!”
陳慶之厲聲呵斥道:“我軍從淮南至此以來,屠城略地實為不少。眾將士殺人父兄掠人子女,又為無算。元天穆軍勢浩大,並是仇讎。我等才有七千,虜眾號稱有足足三十餘萬,今日之事,義不圖存!”
“不過,本將以為,元天穆令爾朱沒吐兒所部匈奴騎兵散播傳言,所謂三十餘萬眾東征大軍即將回援,正是攻取滎陽之關鍵,也是元天穆之破綻!”
聽了這番話,元顥都有些迷糊,他問道:“陳將軍,三十餘萬縱使是元天穆誇大其詞,可東征軍五六萬總歸是有的,也不是我們現在的軍力所能對抗的啊。”
陳慶之冷然笑道:“若是元天穆真有信心,或說,真來得及回援滎陽,何必故意放出風聲讓我軍知道他要來,做好迎戰準備?晝夜疾行擊我軍於不備豈不更好?”
眾將恍然,原來陳慶之所言的元天穆破綻竟是這裡。仔細想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如果元天穆真能趕得及,幹嘛還要故意讓北伐軍知道,直接學司馬懿千里襲孟達不就好了。
這裡的關節就在於,元天穆的主力趕不過來,所以才讓行軍速度快的匈奴輕騎放出風聲,迷惑北伐軍,令其遲疑進攻滎陽或畏懼被包夾而退兵。
見眾將想通了其中關節,陳慶之拔出腰間寶劍,“鏘~”的一聲輕吟,三尺青鋒出鞘。
“我軍少騎兵,與虜騎不可爭力於平原野戰,必須要在匈奴輕騎未抵達之前,攻克滎陽城,諸君可還有疑問?”
陳慶之環視眾將,睥睨之下,眾將無不垂眸。
陳慶之一字一頓地說道:“還望諸君不要狐疑,攻城藏了力氣,慶之手中三尺劍,休怪認不得人。”
眾將轟然應喏,再無遲疑膽怯之心。
“宋景休,魚天愍。”
“末將在!”
“末將在!”
白袍軍兩員勇將出列,正是天璇、天璣兩營的統領,也是陳慶之的心腹愛將。
“不待明日,就是現在,馬上整軍攻城,你二人率天璇、天璣兩營為先登之軍,今日攻不下滎陽城,就不用回來了!”
中軍帳內無論是白袍軍還是元顥軍,將佐心中無不一顫,陳慶之直接把自己最精銳的部隊押到了攻城的第一梯隊,這是什麼意思,沒人不清楚。
“回去整軍,三刻之後,出兵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