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已經毫無用處的廢棋,實在不值得她頂著濃濃睏意與之廝磨蹉跎。
徐慧望著門口的眾星拱月,呵笑著癱坐在地,世態炎涼,她又豈會不知?
于丹青抿著唇角看了看她,吩咐丁蘭,“夜風寒涼,備兩臺軟轎,送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回去。”
“且慢。”徐慧淡聲道。
“二皇嫂還有事?”于丹青道。
徐慧示意杏柔扶她起來,整理好儀容和衣服後,端莊大氣的看著她,“我想單獨和你說會兒話。”
楚雲哲略顯不耐,“這麼晚了,先回去。”
“轎子還沒來,不是嗎?”徐慧一直看著于丹青,冷淡應道。
于丹青輕扯了一下唇角,“我不認為我們有什麼好說的,說也不過是相譏相殺,撕開對方傷口再撒鹽。何必呢。”想到楚雲逸的煎熬,眼神一軟,輕聲道,“人吶,若沒喝那孟婆湯,興許會帶著前世的記憶投胎轉世。與其帶著滿腹怨恨上路,生生世世被痛苦折磨,不如把最後的時光留給真正愛你的人,洗淨所有冤屈怨念,帶著平和上路,懷著幸福新生,做個內心溫暖柔軟的女子。”
“丹青!”楚雲哲心口一疼,驀地上前兩步握住于丹青手臂,低聲安撫,“若你害怕帶給你的是痛苦折磨,我不逼你。”
于丹青略一晃神,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頭漸漸升起密密麻麻的寒意和憤怒,突然就有種放聲大哭的衝動,為她對面那個愛而不得迷失心智的女子,為前世那個錯付一生含恨而死的小姑娘,也為早逝的因愛入魔搭上一家性命的於錦華。
“別怕,我在。”楚雲哲心疼的看著她驟然泛紅的眼眶,長臂一伸就要擁她入懷。
“滾!”于丹青驀然發狠,雙手用力拍開他手臂,往後退了一大步,深吸一口涼氣,忍住身上傳來的劇痛,指著楚雲哲厲聲喝道,“你不配為人夫!她們瞎了眼才會為你葬送一生!痛苦也好,幸福也罷,這樣的渣男,老子寧死不屑!”
話落,一側身,抬腿就朝居室走去。
楚雲哲雙臂僵在空中,怔愣的看著于丹青消失在門口。
婧霜等丫頭終於回過神來,古怪的瞅了這對夫婦一眼,快步朝于丹青追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廳堂沉寂的廳堂突然響起一道女子大笑聲。
“娘娘!”杏裳杏柔同時大喊,聲音裡充滿哭腔。
楚雲哲臉色一沉,雙拳握得咔擦作響,眯緊眸子轉身看了徐慧幾瞬,冷哼一聲,拂袖離去,除了杏柔和杏裳,明通殿的其他下人見狀,忙跟著走了出去。
先前還熱鬧非凡的廳堂,轉眼便只剩下徐慧主僕三人。
徐慧笑得越發肆意張狂,眼淚成串的不斷往下掉。
“娘娘,求您別這樣了!”杏裳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仰望著徐慧,淚如雨下,“都是奴婢的錯!您別這樣!您別怕啊,奴婢在,明日,明日午時,奴婢陪著您,奴婢下輩子還做您的婢女!奴婢以後再也不這樣了!求您別笑了!”
“瞎了眼。確實瞎了眼。呵呵。真是瞎了眼。”徐慧總算停住笑,垂著眼簾看向杏裳,“不,我費盡心思保下你的命,不是讓你為我殉葬,而是要你,好好善待家人。”
杏裳頷首,咬著嘴一個勁兒哭。
丁蘭領著兩隊侍衛抬著軟轎走了進來,一掃屋內,心下微訝,朝徐慧伸手示意,“請。”
徐慧冷淡瞥她一眼,扶著杏柔的手就朝外走去。
丁蘭無所謂的抬了抬眉,朝侍衛們一揮手,“正好,都回去歇著。”
居室裡,早已清理乾淨,除了殘留的淺淡血腥氣,基本看不出這裡方才發生過慘烈的死傷。
于丹青換好睡服,閉著眼趴在床上,仿若睡著。
婧霜給她掖好被角,聽著她時輕時重的呼吸聲,保持俯身的姿勢說道,“娘娘,您不必為徐慧難過,萬般可憐,皆是緣於她的可恨。”
“沒有。”于丹青淡淡道,“去睡吧。不用守著我。今日大家辛苦了。”
“娘娘言重。”婧霜抽身站好,放下帳幔,在床前站了一會兒,突然笑道,“今日有種尤為強烈的感覺,您天生就是為主子而生,為風影門而來。奴婢很享受與您並肩作戰。”
于丹青愣了愣,笑罵,“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們這些江湖兒女,能動手則不動口,最是看不來這些口水仗。”頓了頓,嗤笑道,“尤其看不來今日這種自私醜惡的漫天謊言。”
“您也看不來。”婧霜陳述。
于丹青挑眉,透過朦朧的紗幔望著她笑,“婧霜姑娘,夜深了,要想暢談人生哲學,我們改日再約?你的心靈雞湯,自己喝了,姐不需要。”
婧霜失笑,略一頷首,“您歇著吧,奴婢去喝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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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沉霧靄中,皇城宮門徐徐從裡面拉開。新的一日,終於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