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雪。
細雪輕揚,落在枯枝灌木叢間,很快化成水,四處橫流,整片園子都溼漉漉的,莫名沉重。
智源那作態,似乎鐵了心不承認他是兇手。
那楚雲逸怎麼辦?
拿楚雲韜和李太妃威脅智源?
多半不行。雖然楚雲逸提到李太妃時,智源那神態……基本能確定他跟李太妃確實關係不一般,但楚雲逸這人表面冷冷清清,其實很重情,這個秘密,他幫忙隱藏了這麼久,明顯沒打算公開。何況,這件事上,楚雲韜本也無辜。
乾脆,殺掉智源?
這倒簡單。但是,殺他之後呢?案件查不清,他再在太上皇和文武百官面前沒臉,甚至揹著一世汙名下位,受千夫所指?
絕對不行!
那樣清雅尊貴的男子,就該堂堂正正立於世!
如果智源的目的,只是為楚雲韜謀位,或許……可以找李太妃勸勸他?
但,李太妃會同意嗎?
即便她同意,智源會聽嗎?畢竟,他已籌謀這麼多年。
還有,這是否也是李太妃的意思?畢竟,望子成龍幾乎是所有母親的心態。
……
但是,這事除了找她,還能找誰?
于丹青在心裡嘆了口氣,走出長廊,領著阿梅幾人往外走。
剛出清音閣,就見寧王等王公大臣跟著一座八抬軟轎浩浩『蕩』『蕩』往這邊走來。
于丹青愣了下,抿著嘴角站到門邊。
這種情形,軟轎裡坐著誰,一目瞭然。
只是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
軟轎不停,也沒掀開簾幕,就這麼大刺刺的從於丹青面前進了門。
其他人也神『色』不一地看了看于丹青,經過她,進了門。
安遠侯突然在她跟前停下,連帶身後長長的隊伍也停滯住,粗獷的嗓音低得不能再低了,“說是兇手已抓,領大家來看皇上審理。”
于丹青點點頭,示意他趕緊走,自己也抬腳往外出。
*
暖閣內。
智源假借唸經的功夫把楚雲逸的話前前後後回憶了一遍,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輕笑著睜開眼,對著半靠在扶手上的清貴男人道,“皇上心思縝密至此,倒叫本座無言了。”
楚雲逸眉梢半抬,未置一詞。
智源只好接著道,“時至今日,說是大永獨霸天下也不為過,之所以還有南疆與昌盛的存在,不過是你看不上南疆,又念著昌盛皇帝對你幾番相助的舊情。且不說南疆和昌盛不會傻到以卵擊石,主動挑釁大永,即便他們聯合起來,憑五王爺的才智,可能讓他們奪走大永江山?”
“倘若大永再起內『亂』呢?”楚雲逸淡聲問。
內『亂』?
智源失笑,語氣裡不自覺的染了欽佩,“這些年,除了那幾個不願伏降的老頑固,放眼原來的西延北涼,上至朝廷命官,下至普通百姓,哪個不比以前過得好?即便你下位,有些人起了歹心,憑你在各地的軍政部署,還有那幾乎囊盡天下火『藥』石的火『藥』庫,你覺得,他們敢?就算敢,能成?”搖搖手,大笑道,“多慮了多慮了!”
楚雲逸深看他一眼,“你的回答,不足以讓朕滿意。”
智源再次大笑,“凡事哪有萬般皆順意的?”
話音落地,便聽門外響起“叩叩叩”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