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侍女們拉開幕簾,秀家這才看到躺在地上的秀長。
不,在秀家的認知中這已經不是秀長了,只見他此刻整個人瘦弱異常,臉上面板皺巴巴的直貼著骨頭。
要不是他的邊上坐著的是秀家的岳母智雲院,秀家甚至都不敢確信躺在床上的老人就是秀長。
要知道秀長可是天文9年3月2日(1540年4月8日)生人,如今才不過50歲,看起來卻像是70、80歲的模樣。
秀長遊戲虛弱的伸出一隻手臂,示意秀吉坐在自己身側,待秀家坐下之後,他主動開口說道“實在是抱歉,讓你看到了這番模樣,沒有嚇到你吧。”
秀家不敢相信自己眼前這個如干屍一樣的男人,居然是十年前那個主動帶著自己一起玩的精壯漢子秀長。
此刻的他眼角已經被淚水打溼“叔父大人怎麼會這般模樣?”
“這麼多年,我還是喜歡聽你稱呼我為叔父。”秀長無奈的笑了笑回答道“多年的老毛病了,這麼多年一直拖著,我自己的身體我是最清楚的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今年的新稻。”
秀長倒也沒有咳嗽,不過秀家能明顯的感受到他話語中的氣息很弱。
一旁的智雲院擦拭了一點眼角的眼淚說道“醫師說殿下身體藥石已經很難入體,需要整日沐浴在藥氣之中,故而這個屋子裡才滿是藥味,讓右大將見效了。”
熟知後世醫學知識的秀家心中卻是知道,病重之人最需要的就是學習新鮮空氣,向現在這樣將人悶在屋子裡的行為對病人反而有害。
不過想來向秀長這樣身份的人,給他看病的都這個時代的名醫,秀家這個醫學上沒有什麼名氣的人又憑什麼給人作出相反的指導呢?
如果有效則還罷了,萬一提前把秀長送走了,那麼秀家可就是真的要內疚一輩子了。
因此秀家只能對著秀長和智雲院說道“叔父大人還是需要將養好身體,我與明商多有生意往來,待會兒我讓家臣去岡山討要一些遼參和高麗參過來。
這些人參保證都是數十年以上的參根,有的都已經長成了人形,向來都是滋補的良藥。
只是這參藥效不小,用藥多了反而對身體有害。我到時候再為叔父大人請來兩位明醫為叔父大人開藥。
聽聞這人參乃是仙人藥,有大補元氣、復脈固脫之效果,對於氣血虛弱的病人或者久病康復者都是非常實用的,叔父只管用藥,孩兒這邊藥材管夠。”
“難為你一片孝心,我也想多活些時日,再為豐臣家出出力。只是這人參藥師們早已為我開過,可如今我不也是這樣了,何必再去消耗錢財?”
秀長說藥師給秀長開了人參這味藥,秀家相信,但是秀長絕對沒有一直服用。
原因很簡單因為人參這個東西還沒有養殖,全靠野生生長,即便在朝鮮和明朝都是天價更別說日本的價錢了。
歷史上對秀長病死之後有過描寫,據說他一輩子省吃儉用,臨死之後還給秀吉留了一個庫房的金銀銅錢,說是專門為秀吉節省下來的錢款。
像秀長這樣節儉的人,又怎麼可能在自己這個看不到希望的病上,去花費天價使用進口人參呢?
但是這次由不得他了,秀家抓住秀長的手,淚眼婆娑的說道:“沒有叔父就沒有八郎的今天,這一切都是八郎欠叔父的,八郎無論如何都要還上。
錢這方面的事兒您不需要擔心,我與明商友善,拿貨的價錢比市面上便宜好多,你只管養好身體就是了。”
但是秀長依舊拒絕道“我已是冢中枯骨,時日無多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費良藥呢?有這些錢財你還不如多思考思考如何用在政務上。”
“叔父大人可不能如此輕易放棄,你可知道在我來京都前醫師看診說菊姬已經懷孕,您無論如何也要撐到明年開春,看到我們的孩兒,您的外孫出世啊!”
聽到菊姬懷孕的訊息,秀家眼前的這個瘦弱的老頭的眼神突然變得堅毅起來,感覺他整個身體都充滿了力量。
“這是真的嗎?”他再次向秀家確認道,得到秀家肯定答覆之後,他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天佑我豐臣氏子孫興盛!”
說罷又扭頭看向秀家說道:“我一定答應你,一定活到看到你和小菊的兒子出世的時候。”
秀家從來沒有說這個孩子會是兒子,但是秀長已經主觀代入進去,預設了這個孩子的性別,秀家也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打擊這位老人的興致。
見到老人接受繼續醫治的決定,秀家激動的接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