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件使得慶祝的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孟焦腦海中剛閃過這句話,便覺後腿連同後背泛起一股巨大的痠痛感,隨後那種感覺迅速轉變為麻痺感,它用盡最後的力氣,勉強回過頭看了一眼插在肩部的羽毛。
因為一直在全力逃命,孟焦根本沒時間拔下巨鴉的羽毛,此刻剛出森林,正要解決這些給自己造成創傷的東西,它卻發現,為時已晚。
針管似的羽毛管中,漆黑的墨水似的液體正在向下流動,已經有很大一部分液體注入孟焦體內,剩下的部分仍在鍥而不捨的繼續注射,給孟焦造成強烈麻痺感的正是這種黑漆漆的液體。
“陰我,狗東西……”
只來得及在心底謾罵一句,孟焦感到那種強烈的麻痺感由後臀和雙肩開始,迅速蔓延至全身各處,眼前陷入黑暗,它陷入了昏迷。
…………
草原,又是一天結束,夕陽西下,寒風再起。
灰雪傲立於群狼中間,它昂著頭,用高傲的眼神打量著排列成兩行的灰狼戰士,這是一場慶功宴,亦是一場別開生面的閱兵禮。
尖毛儼然蹲坐在灰狼戰士中,神態沮喪,毛髮散亂。
拋棄正在追求的母狼,被一頭雄虎嚇得屁滾尿流,別說為了母狼戰鬥,它甚至沒有反抗的勇氣,無論曾經的尖毛多麼英明神武,在這件事發生後它都無法繼續獲得狼群的賞識,威望一落千丈。
別說由灰雪統領的狼群,就是尖毛自己手下的群狼們態度也大為改變,平時畢恭畢敬,此時卻不聽使喚,那些搗亂分子更不安分,趁著頭狼聲威受挫,變得比平日囂張許多。
尖毛多年未上戰場,哪還有早些年的心氣,根本不敢和這些正值壯年的窺伺頭狼地位的大公狼較量,總是避而不戰,這更助長了競爭者們的聲勢,形成了惡性迴圈,攪得尖毛焦頭爛額,一時間竟麻了爪,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與陷入窘境的尖毛相比,灰雪的日子就好過的多了。
一方面它從一頭雄性東北虎爪下生還且毫髮無傷,另一方面在灰雪指揮造成的早期優勢下,那頭巨大的披毛犀終於寡不敵眾,被硬生生磨死,就在剛剛,被一群大公狼咬斷喉骨,嚥了氣。
這兩件事對狼群來說無一不是天方夜譚,想都不敢想的事,千百年來,只有灰雪能做成這樣的事。
它就是活著的傳奇。
灰雪何其聰明,它懂得這兩件事的意義,並且將事情始末大肆宣揚,貶低尖毛的形象,將自己塑造成英勇無畏,沉著冷靜,機智勇敢的狼族典範,使自己的形象在群狼中再度拔高。
曾經崇拜它的狼變得更加狂熱,曾經中立的狼開始將這頭不凡的母狼刻進自己的內心,準備變成灰雪的信徒。
尖毛在自己狼群中的地位開始動搖,並傾倒向灰雪那邊,它渾然不知,那頭突然出現的雄虎給它造成的陰影和壓迫力實在太大。
從逃離到現在,即便回到狼群,尖毛都不得安寧。
它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便會浮現那頭無比巨大的口中滴淌著鮮血的巨虎,還有那頭兇惡的半大雄虎,這兩頭虎莫名的相似,給它造成的威脅感一個比一個強烈,彷彿殺死它就像殺死一隻兔子一樣簡單。
每時每刻都被這種恐懼感壓迫,也難怪尖毛吃不好睡不著,如果不能直面自己的過往,它便始終是一頭膽小狼,只是,想走出那段慘痛的回憶,又談何容易呢。
兩個狼群的頭狼,一公一母,現如今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灰雪享受著狼群或是崇拜或是敬仰,視若神明的目光,它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在自己的擁護者中間,在它的前方儼然是披毛犀的屍體。
兩頭大公狼齊心協力,圍著累的動彈不得的披毛犀,盯準這巨獸的喉嚨,撕扯半小時才咬斷它的喉骨,殺死了它。
即便是死去,這龐然大物堆在此地依舊像一座小丘,比尋常大公狼體型嬌小許多的灰雪走在披毛犀屍體旁,更顯出它的渺小。
但正是這樣一頭母狼,一手促成了披毛犀的死亡。
此刻,它正享受著群狼熾烈的目光,在兩旁大公狼的守衛下,微微張開口,等待著品嚐巨犀心尖最有嚼勁最鮮嫩的那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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