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雄豬體力不支,動作拙笨,大喘粗氣,一副就要倒地的架勢,功成在即,狼群雀躍不已。
只聽幽幽谷中一聲虎吼,嗒嗒嗒,豬蹄與岩石碰撞,聲音散亂,跛腳狼抬起頭,那頭龐大的雄豬挺著一對獠牙帶著血腥氣味兒遠遠奔向谷口,脊背上招搖的長鬃毛如一面旗幟,獵獵作響。
大公狼們不敢迎擊這高大壯碩的雄豬,它們盯緊了身前的獵物,撲咬撕扯,企圖放雄豬出谷。
孟焦早就知道附近有狼群出沒,縈繞在空氣中的些許狼味兒傳入它的鼻孔,雖然只有一絲一縷,卻也能讓它掌握大量資訊。
儘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當遠遠瞥見那狼群時,孟焦還是大感震驚,五頭公狼一頭老狼,再加上三頭母狼,全部處於壯年期,這樣的豪華配置可不多見。
一般來說,以家族為基本單位的狼群或多或少都會有幾頭青年狼或是小狼,小狼是狼群未來的根基,長大後便會成為狼群的中堅力量,因此它們會受到狼群一致的照料和關懷,沒有青少年狼的狼群是不完整的,也是不可持續的。
更令孟焦驚訝的是,這群狼的首領竟然不是強壯的大公狼,而是那頭冷眼旁觀的身體歪斜的跛腳老狼。
按理說,這樣的傷殘狼早該被狼群拋棄甚至殺死作為食糧,這老傢伙不但能夠存活下來,竟然還混成了頭領,實在太過不可思議。
狼群雖有異狀,可以引起孟焦的好奇,但還不至於讓孟焦立即刨根問底,它很清楚自己現在該做什麼。
雄野豬體型碩大,耐力出眾,若出了山谷,還真有可能擺脫它的追殺,逃之夭夭。
谷中雌虎和火箭虎三妹仍在並肩作戰,獵殺雌豬小豬,孟焦不能為了雄豬拋下家庭成員,離開山谷太遠,不然很可能復刻上次獵殺雌馬鹿的鬧劇。
西伯利亞的冬季天氣多變,暴風雪說來就來,再迷了路,又要耽誤不少工夫。
況且就算追出幾公里,將雄豬殺死,怎麼將屍體帶走也是個問題,三百公斤的野豬可不是樹上的麻雀,說叼走就叼走,到時候費盡力氣,又便宜了不知哪樣清道夫,孟焦非被氣得吐血。
眼下,這群大公狼想偷懶避戰,獨善其身,孟焦偏不如它們所願。
古有驅虎吞狼,今有驅狼獵豬。
孟焦轉變方向,徑直衝向狼群,吹鬍子瞪眼,氣勢洶洶,好像轉變了目標,要對狼群動手。
狼群對東北虎充滿本能的畏懼,這種可怕的掠食者速度飛快,身體靈敏,兼具利爪長牙,對狼的威脅極大,三五頭狼根本奈何不了這樣一頭半大老虎,它們不想惹麻煩。
孟焦步步逼近,大公狼們四散開來,那頭山窮水盡的被圍攻許久的雄豬見狀大喜,抓住這個機會便往谷外跑,好在尚有兩頭母狼關注著戰局,快步上前,截住了體力不支的雄豬。
眼見幼虎險些壞了狼群的好事,迫使大公狼分散開,遠處的老狼心生怨恨,它一邊長嘯一邊邁開細竹竿似的跛足,陰惻惻盯著孟焦,隨狼群移動而移動,指揮著大公狼們重新聚集起來,對獵物展開下一輪攻勢。
然而那幼虎已經制定好計劃狩獵,怎容狼群重整旗鼓,它一聲咆哮,再度衝散了剛剛聚集在一起的狼群,谷口亂成一鍋粥。
雄豬被迫停下腳步,在它身前,五頭成年公狼齜牙咧嘴,挺著掃帚似的大尾巴,瞪起幽綠雙眼,猶猶豫豫,不肯向這巨豬發動攻擊。
狼群,雄豬,被幼虎攪的不得安寧,前前後後,你追我趕,根本無暇顧及老狼的號令。
此刻,如流水停滯,雄豬前狼後虎,狼不發難,豬卻也沒法無視這五頭大公狼離開山谷,背靠豎直峭壁,分開四蹄,喘著粗氣,一雙黑黝黝的小眼睛再難保持淡定,哼叫一聲,獠牙斜剌剌向上挑起,火冒三丈。
狼不動,豬不動,虎先動。
孟焦不在乎狼群對它怎樣忿恨,也不管雄豬胸腔中燃燒著怎樣的怒火,它要完成這場狩獵。
喉嚨中炸開的咆哮渾厚有力,山谷被震的簌簌作響,風捲落巖壁上的飛雪,幼虎躍起,肌肉線條刀削斧鑿般,恍若一尊大理石塑像。
雄豬顧不得狼群的敵意,它暴躁的性子一壓再壓,終於壓不住,低下頭,將那對狹長的上揚的獠牙當做長槍,龐大的身軀衝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