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這樣下去不可能走得到灌木叢,失去視覺以後,無法判斷方向,我怎麼帶路?
況且,這才走了一半不到的路程,我就已經難以支撐,如此持續下去。
我會將火箭帶到一片同樣陌生的地方,任它自生自滅,我不能這麼做,要想個法子。”
在一片雜音中,孟焦聽到死神猖狂的笑,猙獰的從它身邊飛過,腐爛而枯萎的惡臭灌滿它的鼻孔。
鴉群高歌,不自量力,不自量力............
種種幻覺在感官的崩塌下湧現出來。
鐵一般的意志在這種蝕骨毒素下也撐不了多久,孟焦牽掛著身後的弟弟,不斷心理暗示,在腦海中喃喃——我不能死。
它想到了去處,距離這裡僅有十幾步,掩藏在密草中,開裂在地面上。
伴隨樹根而生的陷入地下的樹洞,被枯枝落葉遮蓋,而它湊巧揭開了這天公所做的巢穴,隱蔽而安全。
事到如今,只得先將火箭帶到那樹洞中,不然迷失在原始森林,暴露在獵食者貪婪的耳目下,火箭必然撐不過今晚。
“世間瑣事,一飲一琢,莫非前定,蘭因絮果,必有來因。
看來我命該如此,這埋骨之地,還是親手發掘的。
也好,本以為再也見不到沃野藍天,清風秀水,重活一世,了卻我的心願,雖然短暫,但也不枉此行了。”
強忍著不適,又行進一段距離。
那根桀驁不馴的叛逆的樹根已經出現在眼前,裸露在地面的部分覆蓋著薄薄的樹皮,一些地方已經被劃破,露出森白的骨骼。
孟焦努力抬高前腿,攀過並不高聳的樹根,它將重心前移,身體整個傾斜滑落,腹部和粗糙的樹根表皮親密接觸。
快速摩擦產生燒灼一樣的痛感,它已經無法體會,直直墜落,然後翻轉過去。
有些微弱的風聲從耳邊刮過,還沒反應過來,“砰”的一聲,穿過裂開的縫隙,砸進樹洞入口。
些許積水緊貼孟焦的脊背,從螞蟻屍體中逃逸的蟻酸融進水中,那股難聞的氣味兒,孟焦已經嗅不到了。
仰面朝天,幾近潰散的瞳孔無神投向天空,然後被密集的樹冠遮擋。
四條腿癱軟在左右兩側,露出潔白的腹部,孟焦試圖將瞳孔聚集,最後看一眼火箭,很艱難。
毛絨絨的小腦袋露出半個,在樹根的上沿,烙印在虎目中,模糊成一灘辨不出形狀的碎片。
火箭詫異的打量著哥哥。
它為什麼不起來,難道它要在這裡睡覺嗎?
孟焦發出最後一聲呼喚,嘶啞的嗓子,絕望的低吼,殷切而絕望。
吼~~~~
就算再愚鈍的野獸都能體會到那蒼涼的韻味。
火箭心底一顫,毫不猶豫的躍下樹洞。
它探出小爪子推攘哥哥的腦袋,它低下頭舔舐哥哥脖頸的絨毛,它伸出腦袋用力拱動哥哥的身體,試圖幫助哥哥站起來,都沒有作用。
它能感覺到,哥哥的身體越來越冰冷,越來越僵硬,就像那隻闖入洞穴的“怪物”。
孟焦的世界,遠去,歸零,它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