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水師之中不乏出身世家的,或者為世家打工的,自然不可能輕易的聽從調令就跑來和杜英、劉牢之一較高下。
“慎重一些,沒有錯。”杜英凜聲說道,“接下來的每一步,我們都會在迷霧之中踽踽獨行,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
鮮卑人是孤軍深入,難道我們這兩千騎兵,不是孤軍深入麼?
且鮮卑人明顯派出的是棄子,怎麼,難道你我也要成為可有可無的棄子?”
謝玄也神情肅然,鄭重拱手:
“屬下謹受教。”
對於他來說,江左是出生故土,返回江左,本來就有一種在外征戰多年的子弟,榮歸故里的感覺,因此自然而然心態會放鬆下來。
經過杜英這麼一提醒,謝玄也恍然意識到,原來他也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仗著謝家子弟的身份可以橫行江左的少年了。
身為關中的將領,在江左世家的眼中,他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群人,更不要說,現在的江左,鬼知道是什麼情況?
“敢問可是長史前來?將軍問長史為何突然南返?”那一艘小船已經靠近杜英所在的旗艦。
夜色之中,雪霧濃濃,只能看得清船隻的輪廓,聽得到人的聲音,看不清人的樣貌。
剎那間,謝玄臉色微變,而杜英則霍然回頭,看了一眼在風雪中已經完全溼透結冰,所以粘附在旗杆上的旗幟。
旗幟其實是兩淮水師的旗幟。
只不過旗幟都未舒展,那小船上的人就算是沒有夜色和霧氣的阻擋,也看不清晰。
但剛剛他們的稱呼,已經讓杜英打起十二分警惕。
直接喊“長史”,說明京口這邊根本就不知道水師的權力已經發生了轉移,甚或者他們都沒有意識到,江面上增加的這些戰船,並不是從上游順流而下的,而是從兩淮增援過來的。
這也得感謝已經籠罩著江面足足一天的霧氣。
饒是白天,他們也看不清晰。
他們仍然堅定的認為水師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那就說明他們應當在水師內部埋設了很多暗子,並且對大江上游、建康府外的水師也有足夠的掌控。
這符合杜英之前的預料,因為劉牢之帶著龐大的船隊直接衝過來,直接接管了蔡系的指揮權,沒有讓蔡繫有機會通風報信,也讓那些被埋設下的暗子只能偃旗息鼓。
等等······
“劉兄也是從上游過來的,曾經和建康府外水師打了個照面,旋即南下,然而建康府外的水師,卻沒有告知京口這邊此訊息?”謝玄已經率先開口,“就算是走陸路,一天時間也足夠了。”
杜英沉聲說道:
“有詐!”
顯然,京口應當已經知道,來的是兩淮水師,不是大江水師才對。
他們一整天對此不聞不問,現在又直接開口“蔡長史”,好似根本沒有看到龐大的船隊在薄霧之中緩緩抵達瓜洲渡一樣。
這合理麼?
“爾等何處去?!”船樓下突然響起士卒的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