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和北方已經往來貿易這麼多年,吳郡等地更是早就已經習慣甚至依賴關中的商貨。”杜英解釋道,“因此相比於會稽郡,吳郡恐怕更難忍受這種內外隔絕。”
因為之前顧家主持在吳郡開設工坊、書院和集市,整個吳郡的經濟發展實際上已經不可避免的和關中掛鉤。
大門已經開啟,各地的經濟民生就已經不再是一家一戶的事,都是瘸腿的巨人,互相扶持、互相發揮長處。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對於大多數的吳地百姓來說,這些年因為和關中的通商,生活已經變好,但是現在卻要關上門結寨自守,就算是陸家和朱家有足夠的民望在這裡,但也玩意兒一時半刻可以,久而久之,也不能讓老百姓當飯吃。
素來是開門容易、關門難啊。
所以杜英現在只要封鎖這些世家所控塢堡周圍的水陸交通就可以了,剩下的就看他們自生自滅。
郗超明白過來,看來自己對於新政的影響和作用,瞭解的還不夠透徹,有需要補課的地方,私下裡還得努力。
並不知道這位大舅哥已經暗戳戳想著怎麼卷死其他人的杜英,緊接著說道:
“先是會稽,接著又是吳郡,甚至包括距離建康更近的晉陵等地都鬧出來這般岔子,看來還是因為距離建康太近,讓他們都認為自己應該有機會。”
從盧常老實交代的整個計劃來看,如果杜英真的醉心於剛剛到手的權柄,對於這些手下敗將們疏於防備的話,恐怕還真得讓他們抓到可乘之機,到時候另立朝廷、分庭抗禮,足夠讓杜英頭疼。
天下戰事曠日持久,強悍的關中軍隊想要維持戰鬥力所需要的錢糧,讓杜英也逐漸難以支撐,所以這五斗米道也好,世家也罷,只要真的堅持幾個月,杜英說不定也要向他們妥協。
奈何,這群傢伙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相互之間根本沒有完全信任,王師殺入晉陵、吳興等地,生擒活捉了各家家主,方才知道他們還在為應該什麼時候發動、未來誰主持而誰為副手來回扯皮,和五斗米道、佛門等爭論不休。
再加上盧常好死不死撞在槍口上,最後給了杜英在他們敲定方案前直接各個擊破的機會。
可是今日有五斗米道,明日會不會又有新的奇奇怪怪的勢力冒出來?
皇帝就在這裡,誰不想享受一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感覺?
郗超聞絃歌而知雅意:
“大王想要議定還都之事?”
“該動一動了。”杜英緩緩說道。
上一次議定遷都的時候,朝堂還在太后、會稽王等共同把握之下,朝野也都看著杜英上朝之後會有什麼舉措,所以為了能夠穩住朝堂,杜英只是把遷都丟擲來當一個話題,從而退而求其次,讓朝廷能夠捏著鼻子把秦王、都督中外軍事等官銜一股腦的甩給他,幫助杜英完成“三請三讓”前的全部資格。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皇帝在建康,導致不斷有聞到腥味兒的野獸冒出來,而且杜英經過連續幾日的雷霆手段,已經完全將朝堂的權力聚攏在自己的手中,太后、司馬昱等人全部都退出朝堂,而小皇帝本身是個沒有主見的,自然也不足以對杜英產生威脅。
此時再議還都,朝堂上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反對。
“如今天下既定,江左雖然還有動亂,但平定也只是轉眼功夫。”郗超緩緩說道,“還都洛陽屬於順理成章的,只不過洛陽那邊的宮室可能還需要修繕······”
只怕有人會拿著這件事做文章,上一次提及還都,洛陽宮室荒蕪就是重要的反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