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忍不住微微嘆氣:
“姊夫,實話實說,餘並不樂意於此,因為現在明顯是我軍佔據上風,若是一直拖延下去,不知道會有什麼變化。”
倒是夾雜了真情實感,大概真的想讓王羲之放棄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王羲之笑道:
“餘沒有先去拜見會稽王,而是先來拜訪重煕,不過是想向重煕表明餘此去並無敵意罷了。”
“哦?”郗曇語調微微提起,“敢問何謂‘並無敵意’?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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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在郗曇的府邸上並沒有停留太長時間。
出來之後,他直接求見會稽王。
司馬昱還在朝堂上為到底該不該懷疑桓溫、甚至臨陣換帥而頭疼,他已經得知了王羲之去拜訪郗曇的訊息。
王羲之根本就沒打算遮掩自己的行蹤,越是這個時候,越是光明正大,甚至就差大張旗鼓,大概也是為了表明自己只是出於對王洽這個家主生死狀態的關心而去。
光風霽月,無可指摘。
尤其是現在王羲之出了門就來見會稽王,更像是為自己方才的疑似通敵行為賠罪的。
司馬昱讓他直接入宮上殿。
過大司馬門,入皇宮,王羲之站在臺階下,仰望層層殿宇,心中也難免浮現出幾分感慨。
上一次從關中回來,入宮覆命之後,告病回鄉,當時已經做好了此生不復入建康府的準備,卻不料現在又一次被捲了進來。
拾階而上,直入殿中,王羲之看了看殿上情形,方才意識到,王洽這一封信所帶來的影響,很可能比自己預料的還要嚴重。
小皇帝在高位上,大概已經聽了下面吵吵嚷嚷太久,所以昏昏欲睡。皇帝的旁邊落著一道珠簾,可以看清珠簾之後雍容華貴的身影,正是當今褚太后,和會稽王司馬昱一齊攝政。
當然,這個時代還沒有垂簾聽政的概念,男女、內外之防也沒有那麼嚴重,這一道根本擋不住什麼的珠簾大概就是為了襯托太后的皇家身份和神秘感罷了。
大概開那種冗長朝會的時候,假寐一會兒也不會有人發現······王羲之心中如是想,只可惜太后這時候只怕是怎麼都睡不著了。
而坐在群臣之首的,自然就是會稽王司馬昱,斜坐在小皇帝之下,非左非右,正凝神看著王羲之。
謝安和郗超則一左一右,一坐一站。
謝安坐著,神色漠然。
郗超則大概是王羲之進來之前正在說什麼,站在殿上,身後還掛著一幅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