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搖了搖頭:
“青州此時無人管轄,恐怕賊寇四起、亂兵橫行,鄧伯夷素來以鐵腕聞名,如果不殺就能平定,自然最好,若是需要殺人,那殺便是了,餘需要儘快接收青州,那些魑魅魍魎死多少,無所謂。
且鄧伯夷狠勇好鬥,令其阻攔桓秀和王洽,只怕會讓這兩人認為已無生路,不如魚死網破、拼殺一把,負隅頑抗之下,說不定我軍損傷還會更大。
反而讓謝將軍去,其和王家、桓家都為故交,定然不可能趕盡殺絕,且不緊不慢在後追逐,王洽和桓秀大概也能知道我軍並無與之惡戰之意,自然會埋頭趕路。”
“都督不打算拿下這兩支殘軍?”參謀們有些詫異。
“既然說了要全力對付鮮卑,這些小魚小蝦就讓他們走吧。”杜英笑道,“否則其化整為零、四下出擊,還不是給我們添堵。”
眾人會意,說到底還是因為現在關中兵力不足,對面開始玩兒擾襲戰,這邊根本應對不過來,還不如放他們一馬。
能把心有餘而力不足說的如此清新脫俗,還得是都督。
謝凌則愣了愣,話說大敵當前,都督的心卻都已經跑到青州去了?
慕容虔和慕容恪這一對兒兄弟看上去那麼好對付麼?
杜英似乎察覺到了謝凌的驚訝,微笑著說道:
“爾或還未知,昨夜王景略水淹鄴城,慕容垂全軍覆沒,其本人之首級,懸掛於鄴城城門上了。”
謝凌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
這場戰事才剛剛開始,鮮卑人鋒芒正盛,真有捲土復國之勢,然後······慕容垂就沒了?
杜英也有些無奈, 慕容垂其實也算是這亂世之中數一數二的小強了,從出奔投降前秦再到淝水之戰後擇機背刺前秦、復國成功,然而還沒有傳兩代又被鮮卑拓跋直接滅國,命運似乎一直在和他開玩笑。
不過······這一次殺了慕容垂的,是王猛。
這大概也算是歷史的輪迴或者必然吧,算是讓師兄圓夢了。
杜英按捺住心中種種怪異的念頭,緩緩說道:
“所以接下來就是想辦法勸降城中的這兩個人了。”
眾人也是一陣無言,不由得為慕容虔和慕容恪這倒黴兄弟兩個默哀少許。
原以為是復國有望、重回巔峰,結果舍家拋業衝到了河北,卻恍然發現,慕容垂都沒了,鮮卑似乎又要迎來滅頂之災。
早知道如此,不響應慕容垂,或許還能夠讓他們在青州穩坐釣魚臺,朝廷和世家也會全力拉攏他們,錢糧兵源什麼都不用犯愁。
命運大概不只是和慕容垂開了玩笑,還和整個鮮卑都開了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