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有的,只不過很少。”主簿搖頭晃腦的說道,“所以餘也沒有單單說一切都是依靠交換。人間自有真情在嘛,總是能夠遇到不求回報的好人。”
說罷,主簿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過頭,向著遠處的群山看去。
群山連綿、沒入層雲。
而主簿似乎想要在這群山之中,尋找到一個人的蹤跡。
那個人來到這一片久經戰亂、飢餓和荒蕪所摧折的土地上,帶來了很多,但是他所想要的似乎並不多。
甚至大家心悅誠服的想要把他推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上,將他的話都奉為圭臬,他都誠惶誠恐的表示推拒,表示自己所說的不一定是對的,真理也不一定掌握在他的手中。
這並不是一場平等的交換,因而主簿願意把這看做是一個好心人的贈予,哪怕是這個好心人也並非一點兒私心都沒有,但是相比於他所贈予的,他所獲得的那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當然,主簿並不知道,如果他剛剛所說的這些話讓杜英聽去了,杜英只會笑著表示,自己和那些世家們別無二致,也不過是在做假慈善罷了,他給予這個時代百姓的,本來就是百姓的智慧、時代的經驗和歷史的教訓。
千百年的積澱所得到的一切,終究都是屬於民眾們的。
無數代的人尋尋覓覓、無畏犧牲所獲得的一切,也終究是屬於民眾們的。
杜英不過是把先賢和後人,無數代的流血犧牲所得到的經驗和智慧,拿給了這個時代的民眾而已。
他算不得做了什麼善事。
只不過主簿是聽不到杜英的回答的,那是杜英會永遠藏在心裡的秘密。
而主簿此時忍不住思考的其實是另一個問題:
真理又掌握在誰的手中?
天下那麼大,總是人掌握真理,又有人總以為自己掌握了真理,也因此認為別人高攀不起。
只不過這問題,主簿現在並不打算深究,他也不需要讓眼前的將士們明白這些。
他只需要告訴將士們,此時在走一條怎樣的路就可以。
是非善惡,他會引導著將士們學習和判斷,但這條路最終是對是錯,當看出端倪的時候,他或許已經不在人世,又或許已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他只希望,現在身前這些一張張稚嫩的面孔,在聽過自己的講述之後,能夠有所收穫,並且在需要的時候做出他們自己的判斷。
就像是都督曾經教導他們的一樣,關中新政的大方向擺在這裡,而具體如何因材施教,那是主簿們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