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河東剛剛下過一場雪,道路正是泥濘不堪的時候,而且在場的世家,其實很多都是河東南部的世家,比如聞喜裴氏,讓他們向太原運送糧草,需要走如今道路也並不是那麼通暢的汾水谷地,這勢必意味著他們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無論人力還是錢糧上。
再想一想剛剛王猛流露出來的,將整個戰事從攻堅變成圍困,那麼就意味著至少是一兩個月的功夫,後面的糧草不能斷······
不說傾家蕩產吧,但是被王猛這麼一折騰,不少世家的確要傷筋動骨。
主要也是因為,河東這些年的戰事,也基本沒消停過。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王猛微微笑道:
“若不是因為太原左近的各家,最近都實在無法施以援手,餘也不會勞煩諸位。”
頓時,裴家、柳家、薛家等家主,臉色都是微變。
威脅,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為什麼太原的各家辦不了事,一部分原因是要怪鮮卑人,當時王師入河東,鮮卑人在太原城外打秋風,好一陣掃蕩,很多防備不及的塢堡,直接化為焦土,塢堡中的世家也分崩離析。
而另外一部分原因,則是因為,即使是僥倖生存下來的這些世家,如今他們之中大部分管事人的腦袋,都掛在城牆上呢!
現在太原城中,僅剩下的幾家,最大的,都已經數得上重振門楣的太原王氏了,可是太原王氏······根本就只有王坦之一個人在這裡,而且也只是王坦之轉移了江左的一部分家產在這邊,沒有幾處商鋪田產,就已經可以說得上太原一等一的豪門了,可見太原世家被清洗到了什麼地步。
而王猛現在提到這件事,擺明就是在威脅他們嘛,不想配合工作的話,直接一個“謀反通敵”的大帽子扣下來,抄家砍頭,麻溜的很。
萬人敵的刀,對外敵的時候,是萬人不可敵,對自己人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裴家家主硬著頭皮拱了拱手:
“外辱於前,雁門關更是河東鎖鑰,雁門不得,則河東百姓寢食難安。箇中道理,餘等皆知,所以必當全意配合刺史行事。”
刺史擺明是眼饞他們的家產積蓄了。
可是如果他們不主動給,那人家就要動手搶了,到時候要的不只是錢糧,還有性命,所以就算再百般不情願,當刺史流露出來動刀子也需要這些錢糧的時候,他們兩全齊害取其輕,哪還用猶豫?
因而家主們縱然再不情願,也只能一個個站出來表忠心。
“諸位有心了。”王猛鄭重拱手還禮,躬身下去,“本官代軍中將士、河東百姓,行此禮也。”
家主們忙不迭的還禮,心中也只剩下苦笑。
不管動手的時候怎麼惡劣,至少這位刺史表面功夫還是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