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對視一眼,郗曇一攤手,好似在說:
這不就得了麼?
謝安自失的笑了笑。
上一次前往郗家府上拜訪郗曇,算是碰了不軟不硬的釘子(第九百七十八章),之後兩個人私下裡其實也沒有太多交集,還是在刻意的拉開距離的。
這一次沒有想到還是又從郗曇這裡碰了釘子,而且還是釘子自己找上門來的。
在謝安的心中,諸如郗曇這種有點兒世家紈絝模樣的人,其實並不是他心目中的對手,甚至可以說,有一種學霸對學渣的蔑視。
可是在朝堂上唯唯諾諾、瑟瑟縮縮,總是躲在角落之中當透明人的郗曇,在朝下卻出乎意料的鎮定而自信。
他堅定自己的選擇,並且會透過各種言行一點點影響著身邊的人,讓他們也逐漸意識到,或許關中所做的一些事情是對的,開始反思自己的選擇。
正是這種從容和鎮定,讓他在交談之時總是能夠把握住節奏,一旦落入他的節奏之中,自然就會逐漸的被迫承認自己做的有不對之處,甚至是有不敢直面內心之處。
只不過在朝堂上,他顯然不希望展露出來這種態度,引起周圍人的關注。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會引起會稽王的目光,從而導致其餘的官員也在會稽王的指示下對其群起而攻之。
所以郗曇選擇在朝堂上低調,在朝堂下高調。
謝安自顧自的說道:
“所以問題又回到了之前所言,關中和江左之間的貿易,應當如何是好,遠隔大司馬之荊州和淮西,自然也就很難脫離大司馬之掌控。”
“或許可以另尋他途,這個就要讓我家都督來親自回答了。”郗曇無奈的說道,“既然都督能夠提出來,那麼自然就有他的想法,具體是什麼,餘無從揣摩也就無從告知侍中。”
“也罷,那就只能靜候佳音了。”謝安嘆了一口氣,旋即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這裡畢竟是建康府,雖然中丞已自詡為杜仲淵的人,可是還是不要忘了自己身為晉臣的出身,也不要忘了,甚至就連爾食爾祿,都是朝廷所給。”
郗曇起身,彈了彈衣襟,含笑說道:
“那是因為朝廷願意。”
說罷,他徑直向外走去,不忘隨口說道:
“若是餘哪日掛印封金而去,那恐怕才是朝廷真正應該畏懼的時候。”
謝安緩緩說道:
“之前中丞在朝堂上一言不發、幾乎無人在意,如今在餘面前鋒芒畢露,就不擔心餘將此事細細告知會稽王麼?”
郗曇哂笑一聲,回首看向謝安:
“難道侍中看不明白麼?
那是彼時彼刻,和此時此刻,截然不同矣!
就像是淮北之戰前的關中,和現在的關中,也截然不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