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反倒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趣,長齡你這人啊,當真是有趣!”
說著,他指了指棋盤:
“那長齡不妨看一看,這其中又有什麼玄機?”
王耆之定睛細看,緩緩說道:
“這棋盤上殺的難解難分,豈不正說明如今這天下大勢,一時半刻恐怕還難以分出勝負,而棋盤上四角已定,一條大龍橫亙天元,一方想要保,一方想要破,豈不是正相當於我們眼前的淮水?”
說到這裡,王耆之臉上已經流露出驚訝和信服的神情,他忍不住撫掌笑道:
“不愧是侍中,小小棋盤之上便是天下大勢,屬下實在是佩服。”
謝安的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
“其實並沒有那麼多所以然,不過是餘在左右互搏,不知不覺佈下這棋盤而已。”
我一開始也只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沒有想到你竟然能夠腦補出來這麼多東西,真是令人折服。
王耆之錯愕,旋即連連擺手:
“侍中就莫要謙虛了,正是因為侍中本來就有經天緯地之才,因此不知不覺中,才氣外漏,心有所思,而棋有所落,以成這般格局,實乃情理之中也!”
謝安:???
還有這種清新脫俗的解釋方式?
他忍不住緩緩說道:
“話雖如此,但是這棋盤之上的紛爭混亂,我們恐怕也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王耆之一驚,連侍中都說出來這樣的話,豈不是基本等於直接說沒有希望了。
大家別打了,等死吧。
然而謝安卻只是笑了笑:
“鮮卑人南下,除了朝廷直接掌控的鎮西將軍麾下兵馬,另外兩股兵力其實更值得注意,一路是大司馬率領北上的,一路是從關中由杜英統率南下的,這兩路兵馬至少都達到了五萬,其實已經足以抗拒鮮卑人。
相比之下,鎮西將軍麾下兵馬,還是要以守備壽春和鍾離這兩座要塞為己任,另外廣陵方向也不得不屯駐重兵,因此且不說家堂兄如今纏綿病榻,難以起身,便是隻剩下兩三萬兵馬,也難以在這場大局之中發揮多少作用······”
頓了一下,謝安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笑著說道:
“其實鎮西將軍處還有一部分兵馬可以調動,便是淮南各個軍鎮之前新編練的一些北地南下流民,人數雖然只有七八千。
但是卻比尋常南方士卒身形高大、更耐苦戰,倒是可為依憑,可只是憑藉這些兵馬,渡淮而戰,不見得就能掀起什麼風浪,所以完全沒有必要。”
這些新軍其實應該算是謝家在兩淮偷偷編練的,主要也是得益於之前北方之亂,羯人和漢人相互殘殺,南下的流民大幅度增加,謝家趁機安頓流民於淮南江北之地,並且從中遴選丁壯、組建新軍。
但是因為這些逃難的流民其實也多半都只是因為居住於青州、河洛等地,距離兩淮稍微近一些,其中很多丁壯,這些年也都被北方頻發的戰事直接抓了壯丁,成為一場場血戰和殺戮的犧牲品。
所以謝家忙活了這些年,挑選出來的青壯也不是非常多,這幾千人大概算是北方一場場浩劫之後的餘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