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應諾,急匆匆去傳達命令。
而杜英這才空閒下來,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謝道韞,無奈的說道:
“別想那麼多,會很累的。”
謝道韞打量著他:
“夫君和別人,真的會不一樣麼?”
杜英自然明白,她說的是自己和某一個皇帝或者梟雄。
他笑了笑,揉了揉謝道韞的腦袋:
“一樣,又不一樣。一樣的,大概是一顆安天下或者吞天下的雄心,而不一樣的,大概就是待人接物、為人處世,各有自己的考量吧。”
謝道韞露出慶幸的神情:
“幸好夫君就是夫君,和別人不一樣,否則的話,阿羯怕是功高震主、擅作主張之類的名頭要跑不掉了。”
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
“也正是因為夫君自己走到了並且坐到了這個位置上,所以才能放任麾下將領有所不受,若是夫君在阿羯那個位置上,還不知道上司又會怎麼想呢。”
杜英想了想說道:
“之前唯一能夠稱得上我上司的,大概就是大司馬了。大司馬會怎麼想,我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但是因為知道大司馬不會往好處想,所以現在他已經不是我的上司了。”
謝道韞回想起杜英當時和桓溫也算是關係密切,桓溫對杜英也多有拉攏重用之意,奈何後來雙方在攻打長安時就出現了一些分歧,再到後來,分歧越來越大,以至於今日,刀兵相向。
不錯,一旦雙方在南陽開戰,那麼同為晉臣的最後一點兒遮羞布都被撕扯下來了。
當真可以稱之為徹底反目成仇。
當然,大概在關中所有人心中,自當初長安之亂開始,大司馬就已經是關中的敵人,至於雙方什麼時候開戰,沒有會不會,只有早晚。
往事依稀,其實也不過就是去歲這時,卻恍如隔世。
杜英顯然也想到了這些,同樣陷入沉默,不久之後,他緩緩說道:
“要說和他們完全不一樣吧,或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一樣了,因此夫人是餘的一面鏡子,得時時刻刻讓餘看清自己啊。”
謝道韞皺眉:
“這句話,你好像說過。”
“是嗎?”杜英回憶了一下,笑道,“本就是心裡話,是說給你聽的,說過也是應該的。”
謝道韞握緊了杜英的手,柔聲解釋自己提出疑問的原因:
“夫君一向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既然夫君曾經說過,妾身也已經答應,那麼這就是不需要再確定的事,然而夫君再一次提起,說明在夫君的心中,有惶恐和不安,所以你想要透過一次次的提醒我,來提醒自己,不是麼?”
杜英忍不住苦笑一聲:
“夫人不要太瞭解我。”
一個夫人就已經如此瞭解我了,那另一個夫人也瞭解一些,餘豈不是在你們的手下眼底無處遁形?
這還怎麼去招惹咱家的漂亮丫鬟?
謝道韞俏皮的一笑:
“因為妾身是夫君的鏡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