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算是過來人的桓濟,面對桓歆所流露出的頗有幾分高傲的神情,只是笑了笑,渾然不在意。
接過來桓豁親隨遞上來的手帕擦乾淨臉頰,桓濟講述了自己忍辱負重、趁亂出逃,最後還不忘給郡守府放了一把火的驚險經歷。
“做的不錯!”桓豁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就事論事,桓濟的確在這一次戰鬥之中展現出來了不錯的本事。
不過他旋即暗暗嘆息,長安之亂對桓濟的歷練打磨作用雖好,卻也架不住桓濟當時把桓家的名聲糟蹋的一塌糊塗,尤其是讓桓家失去了荊州世家,尤其是一些有名望之人的信任,這種打擊顯然是致命的,也就註定了桓溫不可能寬宥桓濟。
更何況桓濟也已經和司馬氏立下了婚約,現在桓溫正是團結司馬昱的要緊關頭——好像司馬昱並不是很想和桓溫團結,這場聯姻多多少少都有司馬氏被強迫的味道在其中——因此桓濟的後半生已經確定了,便是再有才能,也必須要老老實實的當一個聯姻工具了。
所以桓豁不得不感慨自家兄長的教育子嗣方式或許真的有問題,也嘆息桓濟的清醒,為時晚矣。
想到這裡,桓豁不由得看了一眼桓歆。
沙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周圍人的神情舉動,桓豁都能輕易收入眼底,因此他也注意到了桓歆的表情。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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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
南陽失守,謝奕率軍撤退到南陽城外的山中,杜英收到這個訊息也已經是好多天之後了。
主要還是因為之前桓豁曾經切斷了南陽和武關之間的通訊,以至於吃過虧的關中王師斥候小心翼翼,但到最後卻發現,曾經比他們更熟悉地形地勢的那些攔路虎,都已經沒有了身影。
至於淅水河谷之中阻攔羌人南下的那一路偏師,雖然一開始差點兒被荊州水師包圍,但是謝湖到底是謝家家臣之中頗為出眾的幾個人之一,敏銳的察覺到了局勢不對,索性帶著兵馬直接北上,穿過羌人所開闢的道路,一路行到洛水之畔,和鄧羌麾下斥候會師。
也算是逃出生天了。
至於武關,周隆收到荊州水師北上的訊息之後就立刻全神貫注,奈何到最後對手都沒有找上門來。
在兩方兵馬於淅水、南陽簡單的相互試探和交鋒之後,便匆匆拉開距離的情況下,周隆大概是唯一一個求戰而不得的。
“大司馬那邊已經派人到武關送信,解釋此事,稱是,是······”一名參謀站在議事堂門口,手裡舉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頗為正式的公文文書,他看向背對著眾人也不知道在沉思什麼的杜英,聲音有些訥訥。
“是什麼?”杜英緩緩轉過身。
大家頓時都注意到了都督頂著的兩個黑眼圈。
自從南陽戰事訊息送來之後,杜英就在監督參謀們制定新的作戰計劃,甚至是把之前的全面推到重來,將桓溫從觀戰的中立派擺到了對手的位置上。
每一步,尤其是現在關中所走的每一步的可行性和後果,都重新進行了計算和分析,而且最後得到的幾個結果顯然都不盡如人意。
畢竟關中的兵馬已經分散的很開,很難匯聚成一個拳頭,而桓豁麾下的兵馬數量雖然應該也不算多,但其進駐南陽,同樣如同一把利刃頂在了關中的門口,而想要拔掉這個利刃幾乎沒有可能不說,還得時常提防其一刀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