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淵······歡迎回家。”
杜英一時間也有些恍惚。
上一次對自己說這句話的是誰來著?
哦,是了,是阿元。
那夜,自己飛馬入長安,力挽狂瀾。
如今,自己率眾平西北,底定雍涼。
長安的家,涼州的家,都是家······
這漂泊在外的遊子,來自千年後的靈魂,當聽到“家”這個字,當意識到自己真的在這裡有所親所愛的時候,心,也彷彿落在了實處。
“十年了。”杜英笑了笑。
靈魂雖不同,但是十年前的記憶還在。
這也是杜英對涼州的這個家仍然有歸屬感的原因。
話音還未落下,杜英已經上前兩步,伸手攙扶住杜葳:
“十年來,阿兄老了。”
杜葳有些驚奇的看著他:
“你,你還記得十年前我是何般模樣?”
那一個已經消散的杜英,離開家的時候才十歲,中間又遠隔十載,杜葳甚至都覺得杜英要忘記他的模樣了。
“肩負使命,深印心底,未敢或忘。”杜英鄭重說道。
杜葳一把抓住他的手,他的眼眸之中驟然爆發出精光,和他臉上的病態格格不入:
“仲淵······十年了,這十年,阿爹和為兄,都覺得對不住你。當初阿爹想讓你走,既是想要為我杜氏尋一出路,也是擔心阿兄和你未來會搶奪杜家為數不多的家產。
對此,為兄並沒有表示反對。而這十年裡,餘愈發病重,不由得懊悔,若是你不走,杜家或許還能在你手中發揚光大,而在我這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撒手人寰的傢伙手裡,怕是要徹底敗落了。
而若是你不走,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我們一家人,將會是怎樣一番並肩披荊斬棘的場景。我這一場病,大概,大概也是因為老天爺對我的懲罰吧。”
說這裡,杜葳喟然長嘆。
杜英注視著他,他自然也知道當初杜明和杜葳的想法。
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
不過十年之後,這些也變得不重要了。
兄弟兩人執手,相對無言。
周圍的人也都很默契的退讓開。
過了良久,杜英露出一抹微笑:
“十年前的事,其實都過去了。就像是方才,異位而處,宋澄和宋混兄弟,也會送一個人去死以保全家族。
當年的阿爹和兄長,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餘相信,至少都是為了我們這個家考慮的。
而現在,我們也不需要擔心這些問題了。另外餘現在正在做的,也是為了讓未來的關中、雍涼,乃至於天下的百姓,都不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了。”
世家制度的關鍵,無外乎一小批人,或者一小批世家,掌握了近乎全部的權力。
而杜英廣設書院、招賢納士、不顧慮身份,自然也就給了每個家庭機會。
子嗣可以求學,可以在不同的領域做出一番事業,也不用擔心小小的家產不夠兩三個人分······
杜葳怔怔看著杜英,他知道,十年飄零在外,想要讓杜英徹底原諒他們,是不可能的,但是杜英願意回這個家,願意喊他一聲“阿兄”,實際上也說明杜英願意放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