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兩漢以來,察舉制頗多弊端,九品中正制的確是朝廷和民間都認同的制度······”
“崔兄此言差矣。”梁殊當即反駁,他的出身在西北也算不錯,但是放在天下的範疇內頂多算是寒門,“這不是民間認同,而是掌握著兵馬和錢財的世家認同。
正是因為民間不認同,才會有那麼多的百姓乃至於世家子弟,甘心為胡人所驅使,不是麼?”
說罷,梁殊還挑釁似的挑了挑眉。
顯然他所說的“世家子弟”之中還包括崔逞。
若是世家也覺得這種制度是最適合朝廷統治的,那麼你們清河崔氏也應該抓緊想辦法南渡去投奔朝廷啊,在北方兜兜轉轉作甚?
崔逞一時語塞。
杜英則輕輕咳嗽一聲:
“孰對孰錯,孰優孰劣,時間最終會裁決一切。所以諸位只需要依令而行,靜觀其變就好。”
崔逞和梁殊也知道,沒有實際證據之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也沒用。
當即梁殊拱手告退,而崔逞倒是在猶豫什麼。
杜英瞥了他一眼:
“崔主簿還有要稟報的?”
崔逞咬了咬牙,下定決心一般,開口說道:
“屬下並無公事,但有私事。崔家子弟,也淪落胡塵多年矣,所以屬下懇請都督允許崔家子弟進入關中書院求學。”
杜英看著他,似乎想看一看崔逞是真心還是假意。
崔逞鄭重的一拱手。
顯然崔逞在意識到杜英的施政方略在短期內不會發生改變之後,打算為自家多謀求一些好處了。
若是在未來,世家真的在關中消弭,那麼關中書院就是崔家子弟們向上爬的最佳途徑。
來晚了可就沒有機會了。
人不在長安,但崔逞也能猜測到,關中、江左等地的世家,怕是都在打關中書院的主意。
看到崔逞已經躬身,杜英這才露出笑容,旋即伸手虛扶一下:
“崔主簿何至於此?關中書院自開辦之日起,便有教無類,此亦為聖人之言也。所以無論是寒門黔首,還是高閥子弟,都可以入學。”
崔逞抬起頭,正對上杜英和煦的笑容。
他喃喃說道:
“都督高義!”
只要關中書院的大門對著崔家子弟敞開,那麼崔逞相信,至少在這一代中,崔家還是能有不少人嶄露頭角的。
清河崔氏,或許真的不需要繼續龜縮在河北了。
關中,大概是崔氏延續生存的新希望。
至於下一代人,崔逞現在還顧不上。
“不只是崔氏,無論是江左,還是河北胡塵之中,但凡是有一心向學的,但凡是有想要為這天下做些什麼的,都可以來我關中。”杜英接著說道,他伸手拍了拍崔逞的肩膀,“這句話,勞煩崔兄帶給家中。”
此刻,杜英不是在和軍中主簿崔逞說話,而是在和清河崔氏的崔逞說話。
稱呼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