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就到了?
謝道韞一驚,趕忙掩住嘴,可是一時半刻又咽不下去。
眼見得簾幕已經要被歸雁挑開,她才驟然想起來,紅蓋頭都沒有蓋下,所以趕忙又把蓋頭落下來。
這不就看不到自己咀嚼的動作了麼?
謝道韞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接著便感受到了歸雁伸過來的手,順著她的力道緩緩走出來。
“阿元,是我。”出乎意料,響起的聲音不是歸雁的,而是杜英的。
落在她手臂上的那隻手,接著緩緩滑落,十指相扣。
溫暖而強勁。
“前面上臺階,過火盆,要小心。”杜英的聲音甚是溫潤。
謝道韞輕輕應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當杜郎牽住她的時候,原本有所波瀾的心湖徹底平靜下來。
隨他前行,兩手相握。
沒有多少心神激動,因為已經知根知底,早就經歷過不是夫婦卻又勝似夫婦的生活。
有的,只是平靜和安定。
心神為之平靜,似乎未來也是如此平靜而安樂。
“點心吃了麼?”杜英壓低聲音問道。
“這樣與禮不和。”謝道韞柔聲回答。
反正已經吃抹乾淨了,現在的她說這句話一點兒都不心虛。
“我就問吃了麼?”杜英微微抬高音調。
謝道韞頓時有些緊張,還沒有進門,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面兒,小夫婦兩個突然冒出來一句:
“吃了麼?”
“就是沒吃!”
那怕不是要把賓客們嚇一跳,然後直接淪為笑柄。
“吃了。”謝道韞弱弱的說道。
杜英輕笑一聲:“是不是考慮很周全?”
“杜郎最好了。”謝道韞銀牙暗咬。
早知就不吃那嗟來之食了,現在倒是沒有變成眾人笑柄,卻要被這傢伙笑話自己“假正經”了。
“該叫夫君了。”杜英說道,攙扶住她的手臂,攜她上臺階。
“還沒有拜堂呢。”謝道韞拒絕,同時低低說道,“杜郎如此伸手攙扶,似有女尊男卑之意,不妥。”
“我扶我夫人,有何不妥之處?”杜英隨口回答。
兩人一起跨過門檻,又在司儀的祝福聲中跨過火盆。
“佳人成雙,恭喜啊!”郗超笑著拱手。
代表大司馬在門口迎接的他,自然被排在了首位。
“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閻負跟著說道。
杜英瞥了一眼閻負的神情,這種直接把話題深入到“早生貴子”程度的祝福語,顯然不是閻負要說的,而是寄託了他所代表的法隨等人的厚望,也十有八九有師兄的攛掇。
“太守和夫人吉祥喜樂、幸福安康。”隗粹鄭重躬身。
司馬勳到最後還是沒有前來長安,不過也給了隗粹足夠的權柄,送上的禮單頗為豐厚。
“哈哈,祝願太守新婚快樂啊!”王坦之的聲音也響起。
他姍姍而來,正站在隗粹之後。
杜英微笑著頷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