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坦之看郗曇的眼神變得飄忽,輕輕嘆了一口氣:
“所以呀,讓你們親眼看到了杜刺史的手腕,看到了關中的實力,你們才會靜下心來思考和關中的合作,而不是取而代之。”
郗曇輕輕哼了一聲,雖然被王坦之這個小輩用這種語氣教訓,讓他有些不爽,可是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
而韓伯則鄭重的對著王坦之一拱手:
“當局者迷,多謝文度兄指點迷津。”
王坦之一擺手,看向杜英:
“餘也不過是後來才幡然醒悟,當然這也得益於刺史的功績,讓餘意識到,刺史是真的有可能帶著我們這些流離失所之人,重返故土的豪傑人物,否則恐怕也會和王叔平之輩同流合汙。”
說到這裡,王坦之已經起身:
“之前曾助紂為虐,曾冷眼旁觀,也曾懷疑刺史是否能夠平定如此內亂之局,未能攘助一臂之力,還請刺史恕罪!”
說著,他有模有樣的拱手行禮。
杜英打量著王坦之,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杜英自然也不可能深究王坦之冷眼旁觀的罪過,更何況人家本來就是王氏的人,選擇站在刺史府這邊,已經是棄暗投明:
“文度客氣了,有文度在,有康伯(韓伯表字)在,刺史府愈發井井有條,我府上掾史不多,但也不能少了兩位!
日後王師東出潼關、北定中原,更是需要兩位為臂助。治國安邦,杜某還是需要諸位班班大才。”
杜英也不得不承認,雖然王坦之和韓伯這些人擺明了要當牆頭草,現在自己力壓王凝之,他們也跟著倒過來,但是至少他們之前在本職工作上並沒有太大的差池。
盡職盡責稱不上,但是好歹是有貢獻的。
現在杜英許給他們更加穩定的未來,自然也是把他們更緊密的團結在身邊。
王坦之當即拱了拱手:
“太原王氏願意和江左通商,另外王氏家中子弟,也仰慕關中書院久矣,所以餘有不情之請,請刺史准許他們進入書院讀書。”
王坦之乾脆利落的表明態度,韓伯和郗曇也紛紛起身,韓伯慨然說道:
“刺史,實不相瞞,自殷家家道中落後,殷韓兩家,只能抱團取暖,既然江左無我立錐之地,那麼屬下願意請示族中,派遣子弟前來關中求學,以沐關中新政之春風。
另外,聽聞關中書院需要教書先生,殷家素來治家以學,若是刺史不棄,屬下可請族中長輩出山,以幫助書院教化子弟、安撫蠻夷。”
王坦之不由得挑了挑眉,他沒有料到,韓伯投靠關中的決心,比自己還大。
請族中長輩出山,和讓家中子弟前來,這又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了,前者更能表示對於關中的重視和投效之心。
尤其是殷家的長輩之中,可是有被貶為庶民、賦閒在家的殷浩。
看韓伯那慷慨陳詞的模樣,他十有八九是把心思打到殷浩身上去了。
就算是殷浩北伐失利,引來口誅筆伐,也不能改變他在江左清談名流、山林隱士,乃至於整個朝野間的名望和身份,時至今日,人們提到殷浩,仍然要稱呼一句“淵源公”、“殷中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