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還是不介意和王坦之談一談條件的,只不過他期望王坦之是以太原王氏,而不是琅琊王氏的附庸的身份出現。
只有王坦之徹底和琅琊王氏做了割裂,杜英才願意把他當做盟友。
王坦之自失的一笑,將杯中酒灑在地上。
似乎是在惋惜什麼,又似乎是在懷念什麼。
杜英自然是沒空搭理王坦之的,大冷的天,他還巴望著能儘快把這場風波平定下去,然後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呢。
哦對,還沒孩子,只有老婆。
還得加把勁啊。
桓濟就站在距離杜英不到一丈的距離上。
他微微後仰,可是就是咬著牙不退半步。
可是杜英沒有說話,目光掃在他身上,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樣,接著就直接越過桓濟,看向他背後一副入定姿態的張湛。
張湛似乎也感受到了杜英的目光,緩緩睜開眼。
桓濟也察覺到了異常,此時他的心中猶然怨恨張湛沒有攔著自己,一步錯以至於步步錯,如今生死都捏在杜英的手中——今日事不成,桓濟就清楚,他會變成大司馬府的棄子。
杜英仍舊掌握長安太守府的實權,掌握控制著整個西北的數萬兵馬的實權,那麼桓溫就不會強行逼迫杜英,而是會選擇轉而拉攏杜英,如此一來,得罪杜英的桓濟,大司馬府不要也罷。
桓溫本來就是以放養的方式養育這幾個孩子。
不成才,留之何用?
只會敗壞桓家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點家底和聲望。
所以桓濟此時面如死灰,心裡再怎麼怨恨,現在也必須要把希望寄託在張湛的身上了。
你倒是說句話呀!
張湛似乎也經歷了內心的掙扎,最後還是緩緩說道:
“太守名義上仍為大司馬麾下,能有今日,是太守的手腕強硬,但也有大司馬一些提攜之功,所以太守是否可以看在大司馬的面子上······”
總歸,桓溫這些年對他也有賞識提拔之恩,所以張湛察覺到杜英眼中的殺機之後,還是要嘗試著保一下桓濟的。
“叔父,叔父!”桓濟同時也直接跪倒在地,向著謝奕的方向,“叔父和家父兄弟相稱,是侄兒一時被王叔平,不,王凝之那個混賬所蠱惑,否則侄兒就算是有一百個,不不不,一千個,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對叔父動刀啊!
叔父,請叔父為侄兒求一命,侄兒結草銜環以報大恩!”
謝奕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桓濟在這一場伏擊之中扮演什麼角色,謝奕看他當時拔刀堵路的時候囂張的嘴臉,就已經揣測的七七八八。
結果沒有想到,現在桓濟竟然如此乾脆利落的反過來求自己保命。
桓溫的桀驁骨氣,他是一點兒沒有繼承,厚臉皮倒是繼承了不少。
謝奕嘆了一口氣,就算是這個侄兒對自己拔刀,他總歸也不忍心看著桓溫的兒子在自己的面前身首異處:
“仲淵,留之還有用,若殺之,恐怕難以向大司馬交代,再惹兵災······”
杜英露出來一絲笑容,這也是他今晚“從天而降”之後第一次露出溫和的笑容:
“岳父說得有理,那便不殺。不過如此劣子,看來大司馬平時也缺乏管教,平時便也跟著在關中書院,讀讀書、認認字,岳父覺得可好?
恐怕還得徵求大司馬的同意,也不知道大司馬會不覺得杜某擅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