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黃眉本來想要說什麼,不過又嘆了一口氣:
“也罷,鄧伯夷畢竟不是氐人,他在軍中受到的排擠,餘亦是親眼所見,感同身受,卻不能護其周全。
鄧伯夷有萬夫不當之勇,更有統率之才,跟在我大秦,的確是明珠蒙塵了。希望杜太守能夠善待他吧。”
“豈止是善待,更要重用。”杜英笑道,“這樣的將才,爾等不敢用、不能用,我能用之!”
“誰說我不敢用?!”苻黃眉登時呲牙,憤怒的說道。
他甚至掙扎著想要向前,和杜英面對面、一較高下,嚇得周圍計程車卒、親衛們紛紛圍上來。
杜英看著他,暗暗感慨,苻黃眉因為鄧羌之事而不被重用,這顯然已經成了他的心結。
杜英負手而立,就這般看著苻黃眉發怒。
掙扎了兩下,發現自己根本不可能挪動半步,苻黃眉也就冷靜下來,他本身也不是那種衝動的人:
“也罷,家國已亡,雲煙過眼,就這般吧。”
杜英卻搖頭說道:“氐秦雖滅,但爾家還在。當時王師入長安,鄧伯夷以項上人頭為保,護住了你全家老小。
爾家小女,和鄧伯夷兩情相悅,但是有礙於乃父生死未卜,因此那女兒家堅持不出嫁,直到知其父之死活才可。
如今你還活著,其也不用擔心嫁給殺父仇人,餘總算是能夠給伯夷一個交代了。”
苻黃眉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杜英徑直在他身邊走過,伸手拍了拍苻黃眉的肩膀,繼續向城南走去。
他的身後,苻黃眉緩緩跪倒在地,兩行濁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他面向東南,聲音哽咽:
“伯夷,我曾怪你、怨你、罪你,也未曾堅持為你爭辯,是我對不住你啊!”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曾經最得力的手下,乃至於兄弟,受到質疑,不得不投降對手,而自己也一樣受到牽連,卻未曾盡全力為他爭辯,甚至還覺得正是因為這袍澤兄弟的倒戈才讓自己只能深居簡出。
可是保護自己的家眷、儘量避免和自己為敵,這位兄弟,或許對不起氐秦,但他也沒有必要對得住一個懷疑、打壓和排擠他的勢力,可是卻從沒有對不起自己。
跟在杜英身邊的疏雨,低聲說道:
“國恨家仇,在這亂世之中,糾葛不清,都讓人不知道應該是愛還是恨了。”
杜英回頭看了一眼苻黃眉,吟哦道: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公子之詩,有亂世流離之苦、國破家亡之悲。”疏雨說道。
“莫要吹噓了。”杜英雖然知道她說的不假,但還是自謙道。
疏雨則認真的搖了搖頭:“屬下並無戲言,且已記下,會轉述給夫人的。”
杜英撓了撓頭,這丫頭,總是認真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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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秦州刺史王擢,參見督護!率兵支援安定,屬下幸未辱命!”王擢單膝跪地,向杜英見禮。
杜英打量著這個體型並不壯碩,卻也是一方小軍閥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