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誰還在?為什麼還要打?!”司馬勳的臉色更凝重幾分,甚至音調都不知不覺得抬高。
城外大部隊都已經被打散,此時和氐人主力交手,那不是找死是什麼?
自己麾下剩餘的兵馬本來就不多了,如果還能組織起來成建制的部隊,為什麼不拉到城中,或者乾脆直接向東撤退,和氐人打,難道真以為自己麾下這麼多兒郎,都是憑空捏出來的,打沒了還能再生?
梁憚知道司馬勳誤會了,趕忙解釋道:
“是關中盟的軍隊。”
司馬勳原本將要罵出來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瞪了瞪眼睛,呼了一口氣,喃喃說道:
“以卵擊石啊。”
“但是他們大概也沒得選擇,此時撤退,不久之後,還要在長安重新和氐人決戰,所以還不如現在就爭取時間。”梁憚無奈說道。
關中盟之前和司馬勳的合作還是很愉快的,大家一起開商鋪、促進南北商貿,梁州跟著賺了不少錢。
對於杜英,梁憚有提防之心,但並非沒有好感,而且這些淳樸的關中盟將士們,本來也難以讓人心生厭煩。
現在他們在城外曠野上和氐人精銳激戰,讓梁憚難免有惋惜之意。
“其已有必死之心。”司馬勳緩緩說道。
言語之間,他緩緩起身,半個腦袋已經露在了盾牌之外,甚至就有箭矢從不遠處飛過。
司馬勳熟視無睹,徑直伸手拍了拍褲腿上的塵土。
剛剛他一直單膝跪在地上。
“刺史?”梁憚趕忙想要拉住他。
司馬勳卻搖了搖頭:“既然氐人一心向東,而今又有人攔著他們,那我們······也就沒有什麼危險了。
讓弟兄們好生躲避箭矢就是,氐蠻是不會攻城的。若是之前還有這等閒心,現在也應該被關中盟的瘋子們消磨掉了。”
梁憚默然。
其實他還是想問一句,刺史不打算做些什麼嗎?
不過身為一個幕僚和謀主,梁憚也知道,此時無論做什麼,對與梁州、對於扶風城防,都是不利的。
置之不理、靜觀其變,才是司馬勳最佳選擇。
只能······盼望城東的那些傢伙們好運了。
梁憚如是想著,看著司馬勳下城的身影,覺得刺史的心中應該也並不好受。
可能倒不是因為無能為力,而是因為他在感慨,為何自己的麾下就沒有這樣的猛將雄兵。
縱然以卵擊石,也要撞對面一個頭破血流。
而此時,扶風城東。
曠野上,韓胤和袁方平的營寨,就像是奔湧大海面前的兩塊小小的礁石。
黑壓壓的氐人軍陣,迎面壓過來。
席捲之處,雪原變泥濘。
旗幟翻飛,韓胤橫槍立馬,於營寨門前。
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
望著越來越近的敵軍,韓胤從容一笑。
而他也知道,此時相距不遠的袁方平,應該也是類似的想法。
為將者,馬革裹屍乃幸事。
背後就是長安,他,絕不後退。
————————第四卷雪滿長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