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誰走,總是要送一送。而且大司馬的意思,應該是要留下一路兵馬,仍然駐紮在長安城外,領兵之人很有可能是桓幼子。”
“情理之中。”杜英亦然收起來笑容,“桓幼子統兵數量不多,但是卻是大司馬絕對信任的人,並且統帶兵馬,頗有大司馬之風······不,或許在行軍打仗上更勝大司馬一籌。
因此桓幼子留在關中,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大助力,卻很有可能轉而變成最大的阻力,令人不得不好生掂量啊。”
“不用桓衝,則有非議,若用桓衝,其立功無數,關中便不可制衡之。”王猛皺眉,“這也足以說明一個問題,現在關中還是缺少能夠服眾的名將。老將不在,方能使豎子成名。”
杜英伸手敲著迴廊的欄杆,心中顯然有些憂愁:
“若桓幼子只會紙上談兵,那倒也好。但是如此人物,縱然有名將在,恐怕也難以抑制其嶄露頭角。
至於我關中用兵之將,師兄倒是不用擔憂。人才的成長,總歸是需要時間的,並非人人都和師兄這般,年少既有才名,如今更胸有錦繡。”
王猛怔了一下,警惕的看著自家好師弟。
以他對杜英的瞭解,一通吹捧甩過來,總讓人覺得沒有好事。
“等到長安穩定下來,餘便可坐鎮長安,師兄自然也不需要被拘泥於郡丞的位置上。天高海闊,才是師兄發揮之處。”杜英解釋道,“因此若論我關中是否有比得過桓衝之人,師兄便算其一。”
王猛苦笑一聲:“承蒙師弟抬舉了。”
頓了一下,王猛又說道:“不過餘就算是一塊城牆磚,師弟哪裡需要就搬在哪裡,也架不住現在關中處處都是漏洞······”
師兄就算是做牛做馬,也扛不住你這個指使方式啊。
“這才體現出講武堂的重要。”杜英倒是沒有注意到王猛變化的神情,“沒有人才,我們自己培養人才。不過在此之前,恐怕還需要師兄帶著參謀司多擔待擔待。”
“今日方知,白手起家有多難,更何況我們這也不算一無所有了。”王猛喟然嘆道。
“師兄沒有信心?”杜英笑問。
“這倒不是。”王猛負手而立,抬頭仰望著天,“只是覺得餘這懶散性格,到頭來竟然是忙碌的命。”
“若是師兄真的是懶散性子,那麼就不會去做這些了。”杜英一副早就看穿了你的表情,“師兄之前的懶散,只是因為以師兄之才,治理一方,如烹小鮮,沒有難處,自然也就不會緊張而忙碌。”
王猛轉而看向他,哼了哼:
“師弟再怎麼吹捧,師兄也唯有盡力而已,做牛做馬、累死累活,就不要想了。”
一個小小關中,若是能讓你累死累活,那我師兄大概是個假冒偽劣的王猛。
杜英如是想到,伸手指了指外面:
“看,下雪了。”
一片片雪花,不知何時,已經翩然而落。
也有一些調皮的,隨著風打著轉,落在杜英伸出的手臂,化作點點晶瑩。
長安,迎來了今年冬天的初雪。
王猛的思緒,似乎也跟著清亮了一些:
“桓衝或許不可制,但是人無完人,縱有完人,亦有所牽。桓沖年少有為,卻總歸只是留下來指揮大司馬府的兵馬而已,大司馬府真正留在長安坐鎮的,不是他,而是桓濟和張湛。”
“張湛性情不算惡劣,但是之前和他幾次交談,顯然對關中沒有多少好感。”杜英斟酌說道,“因此其必然也會煽動著桓濟給我們下絆子。”
“至於桓濟······”王猛喃喃說道,“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短板。”
“桓濟覬覦桓熙的位置,所以才會被大司馬留在關中。”杜英亦是一笑,“那不知道這件事,桓熙曉不曉得?”
王猛點頭:“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了。只是桓熙又是不是會願意和我們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