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桓溫若打算做出不利於杜英之事,謝奕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王羲之點了點頭:
“無奕孤身一人北上,日後少不得也要久鎮關中,家眷盡在江左,身邊總是缺一些貼心照顧的人,而且這風土什物,應該用著也不舒坦。
因此餘略備薄禮,有江左之酒水點心、桌案茶壺等等,另外還有王氏培養的歌舞伎兩人,年歲尚幼,或學藝不精,但端茶倒水、鋪床疊被,還是可以勝任的。此皆在門外候著,無奕莫要推辭。”
謝奕怔了怔,旋即擺手說道:
“餘常在軍旅之中,不需要這些,就謝過逸少兄好意了。”
王羲之搖頭說道:
“同在江左,既為烏衣巷中近鄰,此次北上,本就有探友之意,此為餘之小小心意,無奕笑納便是。”
謝石也想要趁機推動一下謝奕和王氏之間的關係緩和些,同樣開口附和:“阿兄,右軍有誠意在此。”
“石奴叔所言在理。”杜英也點了點頭。
謝奕不由得皺眉,但也只好應諾,同時吩咐人準備一些回禮,顯然儘可能的不想承王羲之的人情。
王羲之的目的顯然已經達到了,甚至都有點兒超額完成的意味在,所以心情還是很不錯,施施然起身,又看向謝石:
“石奴久未曾與爾家阿兄相見,就留下來吧。”
謝石拱手一禮:“多謝右軍成全。”
“餘隻是一路提攜照料江左這些子弟罷了,談不上成全與否。”王羲之笑道,“無奕兄,仲淵,告辭!”
謝奕起身行禮,而杜英更是直接將王羲之送出門去。
王羲之踏過門檻,又回頭看了一眼杜英,嘆息道:“昔年丞相(王導)看顧司空(顧和)之心情,餘似已知之。”
明知對方未來有可能變成敵人,可仍然愛惜人才並且期望能夠提攜,這大概便是當時王導的心態。
杜英搖頭說道:“右軍清雅,志實在山林而不在紅塵,此處打滾,非是心甘情願,因此右軍不是丞相。
而杜某之所向,在關中萬民,在天下安康,亦不在一家一戶,不在我晉朝子民之內爭也,因此餘亦不是顧司空。
銅鏡為我之鑑,可以正衣冠。先人為我之鑑,可以知得失。然右軍又何必以先人來類己呢?每個人的想法和活著的方法,都不一樣,不是麼?”
王羲之微微錯愕,旋即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杜英注視著他甩起的衣袖,負手而立,露出一抹笑容。
“你們在說些什麼神神秘秘的。”謝奕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杜英回頭微笑道:
“子非魚,子非我。”
“什麼神神叨叨的······”謝奕嘟囔一聲,這幫文人就是讓人厭煩,接著他話鋒一轉,“這逸少,也是胡鬧,老夫就算在府邸之中,有幾個親衛按照往常一樣照料就可以了,家中老僕用著也舒坦,非帶要送兩個丫鬟過來。”
“無非是想要拉攏一下伯父罷了。”杜英笑道,“誰人不知這徵西,哦不,大司馬府上,伯父說話也算數?”
“那是喝醉酒的時候,元子兄讓我些罷了,誰還真的信?”謝奕無奈的說道,“大司馬······就這麼成了大司馬了,光陰如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