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鄧羌奉命出擊的時候,杜英就明確的和他強調,拿下城門還是其次,順著上城步道殺下去開啟城門才是最重要的。
杜英相信鄧羌應該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所以既然鄧羌還有餘力爭奪城門樓,那麼開啟城門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下一刻,城門發出響聲。
這不是衝車撞擊的迴音,而是門栓被抬起的摩擦聲。
所有人登時屏住了呼吸。
城門緩緩開啟了一條縫,卻再也沒有動作。
不過這安靜和停頓,只是一剎,因為下一刻,候在城門口的王師將士已經一擁而上!
西安門的城門霍然推開,陽光灑入城門洞的陰暗中,驅散了陰影。
一名近乎渾身浴血的王師校尉,就矗立在門口,身上插滿了箭矢,在陽光中,這些箭羽熠熠閃光,讓他看上去像是戲臺上插滿了旗幟的老將軍。
然而這些箭矢,可是真真切切的插在身上。
面容因為疼痛已經扭曲而猙獰,可是校尉仍然頑強地揚起手臂,招呼城外的同伴。
“殺胡!”校尉的聲音並不是很高了,但是卻鑽入每一名將士的耳中。
“殺胡!”王師將士呼喊著,越過他們的袍澤。
馬蹄聲震,陸唐率領騎兵,後發而先至,直掠入城中!
城門內的塞門刀車已經被挪開,原本落下的鐵柵欄也早被城頭上計程車卒升起來一多半。
遍地都是雙方將士的屍體,不少都被箭矢插滿,如同刺蝟一樣。
可以想象剛才那激盪的鼓聲之中,這裡發生了怎樣的慘烈戰鬥。
氐人顯然為了阻擋王師士卒開啟城門,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用箭矢覆蓋了纏鬥的雙方將士。
然而即使是這樣,還是有那麼一個兩個王師士卒,拼盡力氣,為了他們的袍澤開啟了一條通往勝利的縫隙。
此時已經不需要霹靂車發揮什麼作用,所以王猛也策馬來到杜英身邊,他也不想錯過率先入長安的機會。
“能夠有人堅持到開啟城門,真是僥倖。”王猛感慨道。
杜英卻搖了搖頭:
“這不是僥倖,而是千萬將士流血犧牲之後的必然。我們一定能開啟城門、驅散胡塵的必然。”
王猛沉默片刻,正色道:“雖然這話說的有點兒虛,但是餘喜歡。”
頓了一下,他指向前方:
“此時可要入城?”
畢竟前鋒剛進,氐人應當還在頑抗。
“更待何時?!”杜英朗聲回答,猛地一催戰馬。
王猛大笑,策馬追上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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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中。
陽光盡情的灑在臺階前,似乎真的有云開天明的感覺。
不過此時的未央宮中,可沒有什麼喜慶氣氛。
氐人士卒們聚集在臺階下,塞門刀車環繞成弧形,拱衛著臺階,士卒們就穿插站立在塞門刀車之間,用他們的血肉之軀填補空缺。
弓弩手則站在臺階上,嚴陣以待。
沿著臺階向上,手持金瓜、銅鉞等禮器的禁衛,此時也都雙手握緊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