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並非團結一心,北方並非已然一統。”杜英卻喃喃說道,“誰說沒有機會的?若是落在苻生手中,或許氐人的基業會被糟蹋一空,可是落在那人手中,難說啊。”
“苻堅?”謝奕皺眉。
杜英和王猛等人對苻堅的提防,他是知道的。
但是總覺得杜英他們有點兒危言聳聽。
這傢伙韜光養晦也好、幡然醒悟也罷,就算多年暗中積蓄力量,還能真的帶著氐人捲土重來不成?
不過看杜英陷入思索,謝奕沒有再多打擾。
大局謀略,他不在行,所以索性不跟著費心思。
說話間,大軍已經緩緩開拔北上。
稀稀疏疏、若有若無的秋雨中,杜英和謝奕並肩而行,兩人都未再回頭看向南方。
既然已經不想後撤,那麼就索性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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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瀟瀟,江闊雲低。
血色瀰漫著整個灞水兩岸。
圍繞著灞橋展開的戰鬥,從一開始就是慘烈的。
連線兩岸官道並作為長安城西之咽喉的灞橋,又寬又長,不過上面的橋板都已經被氐人拆的乾淨。
只留下一個個橋樁,戰火燒過來的太快,根本來不及拔走。
而且氐人也不捨得,畢竟在此之前他們還幻想著能夠阻敵於藍田,能夠撐到桓溫斷糧,而或者有函谷關外的勢力,比如北方的鮮卑想要南下、火中取栗。
結果啥也沒有。
可是當幻想破滅的時候,他們也恍然發現,再破壞橋墩子也來不及了。
如何越過灞橋,桓溫的方法也很簡單。
橋墩都在,鋪橋板加上划船渡河,齊頭並進。
灞水切割了主戰場,不管雙方在側翼、外圍打的如何火熱,在這主戰場,就是隔河對峙,沒有什麼花裡胡哨可言,也沒有什麼除了正面強攻之外的多餘操作。
戰鬥爆發之後,強弩和霹靂車壓制,船隻入水,王師的強攻,上來就用盡全力。
不過氐人這邊的防備也很全面,整個河灘上豎起來參差不齊的拒馬,一條條壕溝深淺不一、縱橫交錯。
看到這一幕的杜英,不得不感慨,這苻雄能夠成為苻健之下第一人,帶著氐人兵馬東征西討,而包括苻生在內的眾多高傲的氐人將領都對其心服口服,的確是有真本事的。
這防禦工事,之前杜英在藍田等地真的沒有見過,顯然是苻雄接管了大軍的指揮權之後,針對現在的地形地勢專門作出的安排,而且這手筆,甚至讓杜英想到了後世的反搶灘登陸和塹壕戰。
如果再拉上鐵絲網,那就是真的注入靈魂了。